她说的是真话吗?
未必。
但她给出的解释,逻辑上并无明显破绽。一个画师家族,收藏有些许前代孤本、异域图册,实属正常。
只是……
萧绝的疑窦并未消除,反而更深了。云芷的应对太过谨慎,太过滴水不漏。她就像一颗被厚厚的蚌壳包裹的珍珠,他每一次敲击,她都迅速闭合,不露丝毫内里光华。
这种远超其年龄与阅历的沉稳与机变,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。
“看来,云家家学,果然渊博。”萧绝最终淡淡说了一句,听不出是赞是讽。他不再追问画技之事,话锋陡然一转,语气变得冰冷,“翠浓已死,线索看似又断。你以为,凶手下一步,会如何行动?”
他从对“她是谁”的试探,转向了对“她有何用”的考较。
云芷暗松半口气,知道这一关暂时过了。她收敛心神,沉吟片刻,回答道:“回王爷,民女以为,凶手接连灭口,行动迅捷,说明其感知到威胁,急于抹平痕迹。翠浓之后,若还有知情者,处境必定极其危险。此外,那‘账册’……若真的存在,必是凶手心腹大患。其要么已被销毁,要么……就被藏在某个极其隐秘,连翠浓都可能不知晓的地方。”
她抬起眼,目光清亮地看向萧绝:“当务之急,一是保护可能存在的、未被发现的知情人;二是……需尽快找到那本‘账册’,或者,确定其已不存在。”
萧绝的眼底,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类似认可的光芒。她的思路,再次与他不谋而合。
“保护好自己。”萧绝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,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,不再多言,转身拂袖而去。
画室的门再次被关上,落锁声清晰传来。
云芷独自站在原地,直到萧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,她才缓缓吁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,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。
萧绝的试探,如履薄冰。她应对得小心翼翼,如临深渊。
“保护好自己……”她低声重复着萧绝离开前的那句话。这并非关怀,而是警告。警告她,她已身处旋涡中心,价值与危险并存。
而她所倚仗的,除了这身来自异世的本事,便是对这具身体原主家族秘密,那越来越深的探究之心。
云家的“画师”传承,究竟隐藏着什么?
她必须尽快弄清楚。否则,下一次萧绝的试探,恐怕就不会如此“温和”了。
夜色,笼罩着墨韵斋,也笼罩着重重疑云。
(第十四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