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林氏眉开眼笑,又指着那盘松鼠鳜鱼。
“这鳜鱼是今早才从江里捞上来的,最是新鲜,你快尝尝。”
薛林氏不停地关心林瑾瑜的饮食起居,问他在金陵的种种,又问他此来余杭的打算。
林瑾瑜一一耐心回答,言辞恳切,态度恭谨。
薛允珩偶尔也会插入话题,与林瑾瑜讨论些诗词文章,或是余杭本地的风土人情,两人相谈甚欢。
碧桃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,偶尔在薛林氏问到她时,才轻声回答几句。
她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,让她只能尽量忽略,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肴和众人的谈话上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发热络。
薛林氏看着眼前出色的子侄和乖巧的干女儿,心中感慨,对林瑾瑜道。
“瑾瑜,你桃儿妹妹如今也跟着我,她是个聪慧好学的,只是先前耽搁了。你学问好,若有闲暇,不妨也多指点指点她。”
林瑾瑜温和地看向碧桃。
“姑母有命,侄儿自当尽力。表妹若有任何不解之处,随时可来问我。”
碧桃忙起身道谢。
“多谢瑾瑜表哥,只怕要叨扰表哥清静了。”
薛允琛忽然插话,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。
“是啊,妹妹可要好好跟瑾瑜表哥学学。表哥可是金陵有名的才子,学问大着呢。不像我们,只会些拳脚功夫。”
他这话听着像是捧林瑾瑜,但那眼神里的挑衅意味,却隐隐指向了碧桃。
碧桃心头一紧,垂下头没有接话。
薛林氏皱眉。
“琛儿,好生说话。”
林瑾瑜并未察觉薛允琛的异样,依旧温和笑道。
“琛表弟过谦了。文武之道,各有千秋。表弟身手矫健,英气勃发,亦是令人钦佩。”
薛允珩也道。
“二弟,瑾瑜表哥初来乍到,你莫要胡闹。”
薛允琛挑了挑眉,终于不再言语,自顾自饮了一杯酒。
宴席又持续了一会儿,直到月上中天,薛林氏见林瑾瑜面带倦色,才意犹未尽地宣布散席。
众人起身告辞。
碧桃正准备随众人离开,薛林氏却叫住了她。
“桃儿,你留下,陪干娘说会儿话。”
碧桃只得停下脚步。
“是,干娘。”
薛允琛经过她身边时,脚步微顿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带着一丝酒气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,低低地说了一句。
“妹妹今晚,真是光彩照人,二哥欢喜极了。”
那语气里的意味深长,让碧桃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不敢抬头,只作未闻,快步走回薛林氏身边。
薛林氏并未留意到小儿子的举动,她拉着碧桃的手,看着林瑾瑜和薛允珩离去的背影,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。
“桃儿,你瞧见没有?”
薛林氏轻轻拍着碧桃的手背,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满足。
“琛儿如今真是懂事多了,也知道疼妹妹了。方才在席上,我瞧见他给你夹了好几回菜呢,那盘离你远的凤尾虾,还有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糕,他都记着给你挪到跟前。这孩子,别看平日里莽撞,心思细起来,也是知道疼人的。”
碧桃听着干娘这番满是慈爱的话,脸颊“轰”地一下烧得滚烫,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,心跳得又快又乱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疼她?他那是疼她吗?
方才席间,他那双凤眸在烛光下亮得惊人,每每借着举箸布菜的机会,目光便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。
他给她夹菜是不假,可每次将那菜肴放入她碟中时,那指尖看似不经意地掠过她碟沿,带着滚烫的触感,都让她心惊肉跳。
这也就罢了。
最让她羞愤欲死、直至此刻双腿仍隐隐发软的是桌下的情形。
也不知他是何时开始的,那穿着宝蓝色锦袍的长腿,在宽大桌案的遮掩下,竟悄悄地探了过来,先是若有似无地碰了碰她的裙摆见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,便越发大胆,用小腿紧紧地贴住了她的。
隔着层层叠叠的杏子黄云锦裙料,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腿上传来的灼人热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。
她试图悄悄挪开,却被他更快地勾住,那带着薄茧的衣料甚至摩挲过她最是敏感的脚踝。
席上,众人言笑晏晏,姑母慈爱,表哥温文,大哥端方。
谁能想到,在这片和谐融洽的表象之下,桌底竟是如此悖逆荒唐的景象!
他一边与大哥、表哥说着话,一边在桌下用腿缠绕着她,甚至还故意用靴尖轻轻蹭了蹭她的绣鞋。
她吓得浑身一颤,手一抖,箸上的丸子差点滚落,慌忙低下头,连呼吸都室住了。
整个后半段宴席,她都是在这种极致的紧张与羞耻中度过的。
一面要强撑着笑脸回应干娘和表哥的问话,一面还要竭力抵抗那桌下让她心慌意乱的侵袭。
那被他紧紧勾缠住的腿,又麻又软,几乎支撑不住她端坐的姿势。
而此刻,干娘却用如此欣慰的语气,夸赞着
他这“疼妹妹”的举动…
碧桃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,烧得她头晕目眩,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她死死地低着头,手指紧紧绞着膝上柔软的衣料,连指尖都微微泛白。
“是…二哥他…确是关照桃儿良多。”
薛林氏却只当她是害羞,笑得愈发开怀,拉着她的手感慨道。
“是啊,你们兄妹和睦,便是干娘最大的心愿了。琛儿性子是急了些,但心地是好的,往后有他护着你,干娘也放心。你呀,也莫要太过怕他,他若敢真欺负你,干娘第一个不饶他!”
碧桃听着这全然走偏的安慰,心里更是五味杂陈,又酸又涩,又羞又恼,却一个字也不敢辩解,只能低低地应着。
“桃儿知道了,谢干娘疼惜。”
她坐在那里,只觉得方才被薛允琛勾缠过的那条腿,依旧残留着那滚烫酥麻的触感,一阵阵发软,几乎要支撑不住。
面上还得强装镇定,陪着干娘说话,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,将那个无法无天的二少爷骂了千百遍。
这哪里是疼她?
这分明…分明是要逼疯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