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京城如今最骇人听闻的,莫过于顺亲王府的灭门血案。流言如野火燎原,生出无数光怪陆离的猜测。最香艳的当属“新王妃情郎血洗王府”的说法,给惨案平添几分风流色彩。
而在众说纷纭中,有一条流言格外刺骨——都说顺亲王府遭此大劫,实乃苏家手笔。至于将军府为何行此雷霆手段,其中深意,诸君自行揣摩。
若说先前那些传言不过徒增笑柄,这条裹着阴谋的猜测,却是真正将苏府架在火上烤。满府生灵涂炭,唯独新妇安然无恙,若非与凶手渊源匪浅,怎会独得生机?若说是苏家所为,倒能自圆其说。表面看是不满婚事,可值此朝堂风云变幻之际,谁又知这不是某种立场的宣示?市井小民或许看不透,官场老狐狸们却已嗅到不寻常。顷刻间,苏家便被推至惊涛骇浪之巅。
次日清晨,琥珀与露珠特意从外头买了热腾腾的杏仁酥。如今苏府上下乱作一团,连小厨房都敷衍了事,各房只得自行张罗膳食。
用过早膳,苏蓁对镜理妆时忽而蹙眉,转头吩咐云锦:“将前些日哥哥赠的那条雪狐围脖取来。”
“姑娘今日怎想起戴这个?”云锦从箱笼中取出围脖正要伺候,却见苏蓁已伸手接过:“我自己来。”
那雪狐围脖用的是极北之地的银狐皮,苏晟当年在雪原蹲守三日才猎得这般品相完好的皮毛。只是苏蓁素不喜这类饰物,一直收在箱底。今日突然想起,倒让云锦有些惊喜。
围脖系好,云锦忍不住赞道:“这银狐皮衬得姑娘肌肤莹透,瞧着也暖和。”
苏蓁指尖轻抚柔软皮毛,想起的却是铜镜里那道淡青指痕——昨日赵宇宸钳制她咽喉留下的印记。那人下手极重,隔了一夜淤痕愈发明显。虽冬日衣领高竖,但若被父母察觉,必会深究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系紧些总归稳妥。
放下铜镜推门而出,恰见苏晟在院中与亲兵交代事务。军中出来的侍卫自带着杀伐之气,与寻常护卫迥然不同。见苏蓁出来,苏晟三两句交代完毕,转身笑道:“妹妹今日这装扮倒是别致。”
“出了何事?”苏蓁蹙眉问道。平日此时,苏晟定在院中练枪,西院最难得的便是这片演武场,从前父子二人常在此切磋,偶有兴致时薛北棠也会加入战局。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推门便见兄长习武的身影,今日这般安静,必然有事发生。
苏晟干笑两声:“无事,妹妹怎么不多歇息?”
这般生硬的转圜让苏蓁眸光微凝:“是为了媚姐姐与苏家的流言?”
苏晟当即轻咳着将她拉进屋内,屏退下人阖紧门扉,这才压低声音:“妹妹慎言,此事不可外传。”
“究竟发生何事?”
苏晟抓了抓头发:“小事罢了,交给父亲母亲处理就好。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待在府中,莫要过问。”
他言辞闪烁,试图搪塞过去。可若连苏晟都能瞒过苏蓁,她前世也枉为六宫之主。她定定望着哥哥:“大哥何必瞒我,可是顺亲王府灭门案牵连到苏家了?”
苏晟怔住,忽觉一阵气馁。他在这个妹妹面前总显得拙劣,她通透得令人无所适从。
见他不语,苏蓁追问:“大哥为此事烦忧?”
“妹妹,”苏晟正色,“朝堂之事错综复杂。此番污蔑看似冲着你媚姐姐,实则剑指整个苏家。”他犹豫片刻,终是试探道:“顺亲王府的案子……你可曾听闻什么?”话出口又自嘲摇头,“你深居闺阁,怎会与此事有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