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蓁刚刚睁开眼便见星罗眨着圆溜溜的眼睛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笑道:“姑娘跪了这许久,总得垫垫肚子。奴婢这儿还藏着些点心,姑娘将就用些罢。”
苏蓁自然不会真将苏老夫人的禁食令放在心上。她接过纸包展开,待看清里头物事时却是一怔:“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在慈恩姑娘房里瞧见的。”云锦赧然挠头,“那日姑娘赏给奴婢,尝了一块只觉得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,便悄悄留了些。方才来得匆忙,没顾上准备吃食,就只剩这些了。”
苏蓁垂眸看着掌心里精致的点心,忽然想起那夜与赵宇宸在雨幕中的对话。这点心,正是当时留下的。
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少年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,以及他周身萦绕的谜团。赵宇宸……苏蓁微微蹙眉,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,究竟是敌是友?
淑新苑内,药香未散。
大夫方才提着药箱离去,饮过安神汤的沈清终于沉沉睡去。
吴淑娴立在床榻边,目光扫过女儿腕间深浅不一的伤痕,心口仿佛被钝刀反复切割。这大夫是府中旧识,自会谨守秘密。方才把脉时他已坦言,苏媚此番不仅皮外伤势沉重,心神更是遭受重创,需得静心调养许久。至于为何会神志恍惚——吴淑娴不敢细想那夜女儿究竟遭遇了何等摧折。
那夜她的厢房与女儿仅一墙之隔,甚至隐约听见了女儿压抑的呜咽。可当时只当是淑蓁在闹腾,竟硬着心肠未曾理会,生生断送了亲生女儿的终身。每思及此,吴淑娴便悔得肝肠寸断。
苏宴瞥了眼榻上昏睡的苏媚,眉头紧锁似是十分烦忧,转身便要离开。
“且慢!”吴淑娴厉声喝止,“媚儿都已成了这副模样,你还要往那些狐媚子的屋里钻?”
苏宴素来贪恋美色,后院里收了几房貌美妾室。吴淑娴手段凌厉,将那些女子治得服服帖帖。加之苏宴虽好色,却明白唯有吴淑娴能助他官场亨通,从不做得太过分。往日里吴淑娴也懒得计较,毕竟男子本性如此,妾室不过是玩物,何须与玩意儿争风吃醋。
可今日,她却再难维持往日的气度。
“莫要在此胡搅蛮缠。”苏宴语气透着不耐。今日被个小辈逼得哑口无言,顺亲王那头尚不知要如何交代,想到此处更是心烦意乱。再看榻上昏沉的苏媚,只觉火上浇油。“我留在此处也无用,不如让我静心打算后续。”
“打算?你满心只有打算!”吴淑娴突然失了往日端庄,声音凄厉,“媚儿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?她遭此大难,你这做父亲的却漠不关心!怕是根本没将她当作亲生骨肉,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无情的爹!”
这话一出,连侍立在旁的小翠和红梅都惊得垂下头去。她们这位主子向来最重体统,便是苏媚在慈恩寺遭难时,也能强撑着维持主母风范。至于与苏宴之间,更是从未有过半句争执。如今吴淑娴竟这般失态,如同寻常妇人般与夫君吵闹,实在叫人难以置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