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蓁踏出松林时,候在外侧的云锦与星罗二人顿时松了紧绷的神经。晚夏下意识往里望了望,层层叠叠松林很幽深,只余竹叶簌簌作响,哪还有半分旁人踪迹,不禁蹙眉:“方才那位公子呢?怎的不见了?”
苏蓁也回身扫了眼,暮色里竹影重重,风过处枝叶轻晃,早没了方才那人的身影。她想起对方方才步履轻盈的模样,赵宇宸是身怀武艺的人,许是腾云驾雾离开了。
她收回目光,轻声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二人刚回到宴席的位置,杨静仪便提着裙摆快步走来,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:“方才不是说好了等我一会儿?我不过去取点东西,转头就找不着你了,回来也没见你在,是去了哪里?”
“瞧着园子里的景色好,便随意走了走。”苏蓁抬眼望向台前,问道:“宴席的正戏已经开始了吗?”
杨静仪撇了撇嘴,坐下说道:“你这一走就是好一阵子,男子组的抽签环节都已经过了,现在正在进行男子组的才艺比试呢。”
台上年少才俊们正全力比拼,首回合“抽签定序”已然结束,苏蓁对结果毫不在意。第二回合是“选”,需自选擅长的技艺登台展示。
苏蓁的目光,定格在斜对面席位最右侧,那位穿松花色直裰锦袍的少年身上。
这少年生得中等身材,眉眼本算周正,却因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,显得有些油滑。可他这绣着云纹的松花色直裰锦袍,衣料虽华贵,却衬得举止愈发轻浮。更甚者,他发髻上插着两支嵌红宝的金簪,腰间还挂着叮当作响的玉饰,约莫是想营造贵气逼人的模样,却又过分堆砌饰品,反倒显得俗不可耐。说到底,虽一心想装得气派不凡,却因用力过猛,掩不住满身的浮夸与市井气。
这便是都察院使魏家的二公子魏砚了。魏砚如今不过十七,年纪尚轻,在官场后辈中还未有什么声望。直到后来萧承煜推行吏治改革,魏砚借着高灿的势头步步高升,在汴京恃权妄为,甚至连啊瑶都敢轻薄,实在是嚣张至极。
只要一想到啊瑶曾在官宴上遭魏砚言语戏谑,苏蓁便怒火中烧。她隔着人群望向魏砚,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在看猎物毫无察觉地踏入预设的罗网。
魏砚此刻不知在盘算着什么,满脸得意,正凑在大哥魏灿身边低声说着话。
他自然该得意,手中藏着那篇立论新颖的吏治策论。方才“抽”环节里,他抽中的是刑律辩析,应答得平平无奇。可接下来的“选”环节,只要将这篇策论呈上,必定能让在场的官员与同僚们为之震动。
苏蓁唇角勾起一抹冷意,去吧,带着这篇精心炮制的策论,去到萧承煜宜身边。在他晋升高位之前踏入官场,凭魏灿的手腕,必定能亲手将整个都察院的势力连根拔起。
这,便是她递予都察院的“贺礼”。
她目光一转,落在了离萧承煜不远的那个白衣男子墨梵身上。这辈子,从此时此刻起,你就为过去欠下的所有债,一点一点慢慢偿还吧!
“苏蓁,男子组的考核结束后,就到女子组的‘择’了,你会参加吗?”杨静仪问道。
“不会。”苏蓁摇摇头淡淡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