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是午后,大家都在休息,毕竟连日来的劳动强度大,而孙祥会来的时候,恰赶上饭点,就跟着大家一起吃了饭的。
孙祥会从火炕上坐了起来,坐到木桌旁,看着已经倒好的酒碗,咧了咧嘴:“中,喝点儿!”
剥着花生、就着马肠子喝着酒,李世英看时机差不多到了,便问:“咋了,出啥事了,心情不怎么好啊?”
孙祥会揉了揉脸,便开始讲述关于他的故事。
这个故事很简单,孙祥会来到边疆后,靠着一手不那么正宗的医术,在那拉提草原混饭吃,就结识了一个京师来的、下乡插队的姑娘。
与这位女知青打过几次交道后,孙祥会就被这个热情、大方而且漂亮的姑娘吸引了,于是想要进一步拉近关系,朝着组建革命家庭的目标前进。
然而这不过是郎有情妾无意的一件事,许多下乡插队的知青们在经历了最初的热情之后,很快就受不了农村的劳苦生活,这位女知青也不例外,她觉得如今国内的政治热情变缓,或许未来会有转机。
那么她是有很大可能离开这个西北的山沟沟、回到她熟悉的城市里继续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的,虽然孙祥会这个人不错,也有几分本事,但终究不是她的理想伴侣。
总之,孙祥会主动进攻,却被姑娘明确拒绝,表示希望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停留在“革命的同志友谊”这一步。
这让孙祥会颇有些受打击,就连一向最热切的赚钱事业都不想继续了。
李世英慢慢地斟酌着安慰到:“我们这一代人吧,没什么文化,都是农村出身,也就只能干点儿土里刨食的农活,人家是大城市的姑娘,见识多,文凭高,能看上咱们这种又土又糙的粗人么?你说是不是?”
他现在只能用自我贬低的方式开解,总不能告诉孙祥会,人家知青是要等能够返城的那一天,肯定是不情愿扎根就此留下来的,说句难听的,即便有姑娘肯嫁,一旦得知能够返城,不辞而别、离婚、说走就走,这样的事情在未来几年实在太多了。
就好比场部学校的那个老师周文育,得了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机会,放寒假都没有再回来。
元宵节之前李世英去了周文育家,他觉得自己从周文育那里学会了组装矿石收音机,而且还赚了些钱,于情于理都该感谢一下对方的。
然而周文育家的大门紧锁,问了邻居才知道,周文育给场部学校来了信,只说学业繁重,他要趁着寒假多补充自我提高一下,所以不回来过年了。
但李世英知道,周文育大约是再也不会回到农场了,这里不过是他人生的一块跳板而已。
然后李世英又想起了三大队的那个周文育的同事老师,一想到那人几年后就因为知青妻子跟他离婚而精神出问题成了疯子,他又担忧地看了孙祥会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