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啸天看着董为民如同虚脱般瘫在椅子上,脸色苍白,汗透衣背,没有说话,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,倒了一杯温水,推到他面前。
董为民颤抖着手接过水杯,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,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,似乎稍稍压下了那焚心般的激动与疲惫。
他长长地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,又缓缓吐出,如此反复几次,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。他再次看向桌上那卷《兰亭集序》时,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复杂,有敬畏,有狂热,更有一种见证历史的巨大震撼。
“谭……谭先生……”董为民的声音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确认,“我……我以我的职业生命和毕生所学担保……这卷《兰亭集序》……绝非后世摹本!这笔意,这神韵,这纸张墨色……它就是……就是书圣王羲之的真迹!失踪千年,竟……竟重现人间!”
说出这句话,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。
谭啸天闻言,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,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他淡淡开口,语气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自信:“我谭啸天拿出来的东西,自然都是真迹。仿品?那是对我眼力的侮辱。”
得到谭啸天亲口确认,董为民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。
他激动地拍着胸脯保证:“谭先生!您放心!有这两件国之重器,不,是镇国之宝在此!您的那场拍卖会,我董为民在这里给您打包票!绝对不会有任何官方层面的力量去干扰!谁敢伸手,我第一个不答应!文物局,乃至更上面的力量,都会为您保驾护航!”此刻,在他眼中,确保这两件国宝顺利回归国家,比任何事情都重要。谭啸天的拍卖会,不过是达成这个崇高目的的一个环节,必须确保万无一失。
然而,就在董为民以为大局已定,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安全、隆重地将这两件宝贝迎回国库时,谭啸天却话锋陡然一转。
“董局长,我想你误会了。”谭啸天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,目光平静地看着董为民,“这件柴窑香炉,我可以送给国家,算是尽一份心意。但这卷《兰亭集序》……”
他故意顿了顿,看到董为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才慢悠悠地说道,“我只是拿出来,给你鉴赏一下,让你开开眼界。可没说要送。”
“什么?!!”董为民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,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眼睛瞪得如同铜铃,脸上血色尽褪!“谭……谭先生!您……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?!这……这《兰亭集序》……您不捐?!”
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天堂瞬间跌入了地狱!
本以为两件国宝都能回归,功在千秋,没想到谭啸天竟然临时变卦!
一股被戏弄、被拿捏的愤怒和恐慌涌上心头,但他却不敢发作,因为他深知,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!
自己刚才的狂喜和保证,此刻看来简直像个笑话!
“开玩笑?”谭啸天轻笑一声,眼神带着一丝戏谑,“我很认真。柴窑可以白送,但《兰亭集序》……我需要等价交换。”
“等价交换?”董为民的心沉了下去,声音发苦,“谭先生,国家……国家有专项文物保护资金,但是……但是像这种情况,我能申请到的最高补助,大概……大概也只有五百万东大币左右……这……这已经是极限了……”
说出这个数字,他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。
五百万,买一张废纸吗?这可是《兰亭集序》真迹!
“五百万?”谭啸天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眼神变得冰冷而失望,“董局长,你是觉得我谭啸天没见过钱,还是觉得这《兰亭集序》只值这个价?”
他摇了摇头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,“如果是这样,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
说着,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拿回那卷《兰亭集序》。
“别!谭先生!请等一下!”董为民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是扑过去,用身体挡住了谭啸天的手,语气近乎哀求,“有事好商量!好商量!是我不对!五百万确实是侮辱了这件神品!您……您有什么条件,尽管提!只要我能做到的,不,只要是国家层面能考虑的,我一定尽力去争取!您说!您到底想要什么?”
他彻底慌了神,国宝失而复得,眼看又要得而复失,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几乎崩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