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玉鼎夫人向华惶声道:“虹弟”
华天虹沉声道:“姐姐穿衣裳”
转眼望去,那条人影在前,雪儿在后,业已奔出了数十丈远,一人一兽同是疾逾电闪,光天化日之下,俱皆不留形迹。
华天虹挨了一耳刮子,依稀瞧出打自己的是个白发皤然,手提拐杖的灰衣老妇,当下不及细想,顺手抓起靴袜,随后追了上去。
但听玉鼎夫人叫道:“虹弟等我一等。”
华天虹高声叫道:“我要追贼”
玉鼎夫人虽然放纵不羁,也不便赤身裸体追敌,匆匆穿衣,眼睁睁地望着两人一兽远去。
华天虹迸力追赶,非但不能追上前面的一人一兽,而且逐渐越拉越远,不禁羞怒交迸,愈发不肯驻足。
这浙东一带沙岸少,岩岸多,奔了一程,忽然转到一座下临大海的山脊之上,目光到处,前面一人一兽竟已停下身来,搏斗正激。
华天虹暗忖:这雪儿当真了不起
转念之下,举步若飞,猛然冲了上去,口中大喝道:“雪儿卖力”
但听那苍老的妇人声音道:“下海去卖力”
只听那雪儿嘶嘶一声咆哮,身形凌空翻滚,竟然被人拧着脖子扔下了悬崖,直向大海中落去。
华天虹骇得惊哦一声,猛地一刹脚步,急急拉住了身子。
他深知异兽雪儿的神通,除非燕山一怪那种身手,稍次几分的武功,绝难如此轻易地得手。
凝目望去,两丈之外站定一人,岂不正是一个白发萧萧,手柱鸠头拐杖,颤巍巍的灰衣老妇。
只见那灰衣老妇杖头拐杖一顿,怒喝道:“小混蛋还不滚过来”
华天虹心中气馁,道:“滚过来怎样”
眼珠一转,瞥见那雪儿业已游上岸来,正在悬崖下寻觅路径。
那灰衣老妇右手提着华天虹的衣衫,迎风一晃,道:“怎么打不赢,衣裳也不要了”
华天虹颊上热辣未退,自知不是对方的敌手,暗付:我拖延片刻,等向姐姐与雪儿到齐,再向她索还衣衫,只不知那蚩尤七解是否还在衣袋之内
心中在想,故意俯身穿着靴袜,趁机朝身后望去,口中漫不经意地道:“你年纪大大,我不与你动手。”
那灰衣老妇脸上皱纹累累,牙齿似已落尽,看来总有九十高龄,只是精神墅钎,火气似还不小。
只听她哼了一声,鸠头拐杖在地上一顿,道:“你下海去捞衣裳吧”猛一挥手,将那长衫朝悬崖扔去
华天虹大吃一惊,只怕蚩尤七解尚在袋内,顾不得才穿一只靴子,身形一纵,横里截了上去,大声叫道:“衣袋中有”
但听灰衣老妇嘿嘿一笑,道:“小混蛋我得好好管教你”
也未见她晃身作势,探手之间,一把抓到了华天虹腰际,将他挟在胁下,风驰电掣而去
华天虹衣衫未曾抢到,腰眼一麻,身子顿时软绵绵的,半丝气力也施展不出,耳听玉鼎夫人遥遥叫了一声,耳畔呼呼风响,眼下恍恍榴榴,连身外的景物也看不清楚,有心运气自解穴道,一口真气始终无法凝聚。
那灰衣老妇奔行之快,无与伦比,直奔西方,也不管有路无路,纵高伏低,如履平地。
约莫驰行了两个时辰,那灰衣老妇始才歇下足来,将华天虹往地上一扔,走到一块大石之旁,缓缓坐了下去。
华天虹头晕眼花,停了半晌,始才定下神来,手足一伸,发觉穴道已解,即忙翻身站起,打量四周的景物。
但听那灰衣者妇喝道:“跪下讨打么”
华天虹心头发慌,双膝一屈就待跪下,忽又胆气一壮,胸膛一挺,一揖到地,陪笑道:
“姥姥是谁小子是不跪坏人的。”
那灰衣老妇双眼一翻,拐杖一顿,喝道:“小色鬼你是好东西再不跪下,我给你老大一个耳刮子”
华天虹暗暗忖道:纵是燕山一怪,也不能轻易打着自己,这老婆婆好生古怪
他心虚胆怯,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,口中道:“姥姥这一把年纪、只要不是坏人,小子理该跪下。”
那灰衣老妇嘴巴一瘪,哼道:“刁滑无赖,简直是个小泼皮”面庞一转,望向他处。
华天虹见她似在想心事,于是悄悄地站了起来,那灰衣老妇猛一转面,怒声道:“你是当真讨打”
华天虹陪笑道:“老人家”
但见人影一晃,那灰衣老妇一耳光刷了过来,华天虹急忙腰肢一拧,朝一侧疾地纵去。
那灰衣老妇似是早已算定华天虹的退路,手掌落处,不偏不倚,啪的一声,清清脆脆,一耳光拍在华天虹的右颊之上,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,一连窜出四步。
灰衣者妇行动如风,耳光打过,霎时好端端的坐在原处,冷笑道:“小混蛋,你那老子见了我也服服贴贴,你有多大的气候,竟敢在我面前逞能,赶紧跪下,否则我活活打死你”
华天虹怔了一怔,双膝一屈,跪了下去,哭丧着脸道:“我早知姥姥是一位前辈尊长,否则的话,小子哪有命在”伸手一抚脸颊,但觉滚热烫手,幸而犹朱肿起。
那灰衣老妇冷冷一哼,道:“小无赖”顿了片刻,倏地双眼一翻,哼声道:“你自己讲吧下次还沾花惹草,撩拨女人么”
华天虹齐耳根一片通红,道:“小子冤枉”
灰衣老妇鸠头拐杖一顿,喝道:“混账无风不起浪,你若堂堂正正,人家会死皮赖脸么”
华天虹闻言一忖,暗想:这话也有道理,物必自腐,而后虫生,我若规规矩矩,别人纵然有意,也不好表露出来。
转念之下,不禁心神暗凛,整一整脸色,肃然道:“小子知错,下次不敢对妇女随和了。”
那灰衣老妇脸上神色稍鼻,道:“知过必改,善莫大焉。饶你这一遭,下次再犯,就让你娘来管教你,看她怎样对付你”
华天虹双目一睁,道:“姥姥识得我娘么”
灰衣老妇冷冷说道:“废话”
华天虹初次遇上克星,心头原甚气闷,一听这灰衣老妇是自己母亲的故人,顿时倚歪就歪,摆出小辈的嘴脸,膝行几步,涎脸笑道:“老人家,我娘如何称呼您最近期间,您老人家见过我娘么”
岂料,灰衣老妇软硬不吃,怒声道:“少罗嗦,你提着脑袋作耍,几曾记得母亲”仰脸一望夕阳,接道:“快去找点吃食,来馒了打折你的双腿”
华天虹逐鹿江湖,独当一面,严然是侠义道新兴势力的主脑,今日莫名其妙地挨了两记耳光,心头实是光火得很,但他聪明剔透,能屈能伸,心感这灰老妇来历有异,虽嫌倚老卖老,对自己尚无恶意,心念几转,终于忍气吞声,反身疾奔而去。
西南方有一片屋字,看来是一座小镇,华天虹疾奔了过去,跑了几步,发觉自己左足穿着靴袜,右足光着脚板,跑起路来十分别扭,索兴将左脚的靴袜弃掉,赤着双足,大步奔去。
跑到镇口,忽然记起自己身穿亵衣,长衫已落海中,身上一文不名,不禁暗暗发愁,忖道:没有银子何来食物,难道强抢硬夺不成
心头自思自量,不觉将小镇走了一遍,见这小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