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,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。土腥味、霉味、以及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,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,充斥着苏晚晴的鼻腔。密道狭窄而陡峭,她只能弯着腰,扶着冰冷潮湿的土壁,一步步向下摸索。
脚下的土阶松软不平,好几次她差点滑倒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每一次失重感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。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,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远的距离,光线之外,是吞噬一切的浓稠墨色。寂静,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,以及泥土被踩踏时发出的轻微窸窣声。
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这条密道通向哪里?是生路,还是另一个陷阱?老园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那双平静的眼睛在她脑中闪过,是善意,还是更高明的伪装?傅靳言此刻是否已经发现了她的逃离?追兵会不会突然从身后的黑暗中涌出?
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翻滚,几乎要将她逼疯。她只能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不去想,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脚下,集中在前方那束微弱的光线上。这是她唯一的希望,是父亲用生命为她换来的、渺茫的生机。
密道似乎没有尽头,蜿蜒曲折,时而向下,时而平缓。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,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运动服渗入肌肤,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。小腹传来隐隐的坠胀感,提醒着她身体里那个脆弱生命的存在。她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护住肚子,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油然而生。不行,她必须活下去,为了父亲,也为了这个孩子。
不知走了多久,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体力几乎耗尽。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,手电筒的光柱尽头,似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——不再是无穷无尽的土壁,而是一面粗糙的、用砖石垒砌的墙壁,挡住了去路。
死路?
一阵绝望瞬间攫住了苏晚晴!她踉跄着扑到那面砖墙前,用手电筒上下照射。墙壁很旧,砖缝间长满了青苔,看起来年代久远。难道老园丁的信息有误?还是她走错了岔路?
不甘心驱使着她,用手在砖墙上仔细摸索。砖块冰冷粗糙,她的手指划过一道道湿滑的青苔。突然,在靠近墙角底部的位置,她摸到了一块似乎有些松动的砖头!
心脏猛地一跳!她用尽最后的力气,抠住那块砖的边缘,用力向外拉扯。砖头有些紧,但在她持续的用力下,终于被缓缓抽了出来!一股更加阴冷、带着浓郁霉味的空气从砖洞后涌出!
不是死路!有通道!
希望重新燃起,苏晚晴精神一振。她顾不上许多,趴在地上,将手电筒的光柱探入砖洞。洞后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,黑黢黢的,看不真切。洞口很小,仅能容她勉强爬过。
她深吸一口气,先将背包塞了过去,然后自己侧着身子,一点一点地往洞里挤。粗糙的砖石摩擦着她的皮肤,带来一阵刺痛,但她浑然不觉。当她大半个身体钻过洞口时,手臂突然一滑,支撑不稳,整个人向前跌去!
“啊!”她短促地惊叫一声,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。她跌落在了一个相对松软、满是灰尘的地面上。手电筒脱手滚落,光柱在地上乱晃,照亮了周围的景象。
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,穹顶很高,由巨大的水泥柱支撑,空气中弥漫着经年累月的尘埃和死寂的气息。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木质箱子和废弃的杂物,墙壁上模糊可见一些褪色的标语痕迹。这里不像自然形成的洞穴,更像是一处……废弃已久的人防工事?
苏晚晴挣扎着爬起来,捡起手电筒,警惕地照射四周。空间很大,远处隐没在黑暗中,看不到尽头。所以,密道的出口,其实是通往一个废弃的防空洞?那真正的出口又在哪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