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爵静静地听着，脸上那惯常的风流笑意早已消失无踪。
折扇在他手中停止了摇动，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照着卦辞月激动而苍白的脸，以及身后那漫天被凝固的、象征着毁灭与决绝的冰雪。
沉默，在静止的时空中蔓延，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许久，颜爵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种深沉的、近乎疲惫的复杂情绪。
“卦辞月，你说得对，失衡的根源，在于人类。灵犀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。”
他承认了问题的核心，但话锋依旧坚定，“但灵犀阁的存在，并非为了替某一方荡平前路，或是凭借绝对的力量，去强行扭转那早已开始转动、缠绕着无数因果的命运之轮。”
他的目光越过卦辞月，落在冰公主那决绝而悲伤的身影上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，但更多的，是身处其位必须秉持的、近乎残忍的冷静。
“我们维护的，是这个世界底层法则能够继续运转的‘框架’，是那微妙的、允许希望与奇迹发生的‘可能性’。我们划定界限，防止力量彻底失控，导致更迅速的、无可挽回的终结。而非……保证每一个个体的永恒存续，或是以我们的意志，去裁定文明与种族的最终结局。”
他的视线扫过卦辞月、庞尊、毒夕绯，最后重新定格在卦辞月那双燃烧着不甘火焰的紫罗兰眼眸上。
“你们今日在此，或明或暗，以自身仙力相助冰公主，已然是逾越了灵犀阁为自身划定的界限。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，理解你们对同伴的担忧，对不公的愤怒……但，到此为止了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最终的、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剩下的路，冰公主是选择放下执念，给予人类最后一次机会，还是决意降下冰雪暴，以极端的方式执行自然的‘净化’……这是她自身意志的体现，是她必须独自去面对、去抉择的因果。而人类，也同样需要面对他们自己种下的果实。”
“现在，”颜爵周身墨色仙力再次澎湃起来，时空的凝固感更加沉重，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，“以灵犀阁司仪之名，我命令你们——即刻返回仙境！若再滞留，便是公然违背灵犀阁誓约，后果……自负。”
他的态度明确如磐石，将个人的情感、同伴的羁绊，与那冰冷而宏大的职责界限，划分得清清楚楚，不留丝毫转圜余地。
卦辞月看着他，看着下方那抹因元神燃烧而光芒越来越黯淡的辛灵的身影，看着冰公主眼中那混合着绝望与坚定的泪光，再看向身边庞尊那压抑的暴躁，毒夕绯那复杂难言的眼神，以及水清漓那深沉的静默……一股彻骨的冰凉，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原来，这就是灵犀阁所守护的“平衡”。
这个世界已经不平衡了。
而所守护的“平衡”如此遥远，如此……冷酷。
卦辞月做不到看着同为远古的冰姐姐消失，他也不想救全世界的人，也做不到救所有人……只想让那几个有好感的孩子活着。
可世事自古两难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