卦辞月看着水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,确实比之前那身素净的长袍要亮眼许多。他扯了扯宽大的袖口,心里那点因为寂言而起的纷乱思绪,似乎也被这身漂亮的新衣服冲淡了些许。
或许……穿得好看点,心情也会变好?
抱着这种模糊的念头,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、想要展示什么的冲动,卦辞月告别了薇夫人,再次返回了那座冰冷的宫殿。
这一次,他走进寝殿时,脚步不再迟疑,甚至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雀跃。
寂言依旧在,似乎永远都在那个位置,如同亘古不变的坐标。
卦辞月深吸一口气,走到寂言面前,这次没有躲在安全距离之外。
他微微扬起下巴,扯了扯身上银光流转的柔软衣料,紫眸亮晶晶地望向寂言,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、如同求表扬般的自然:
“老师,你看!薇夫人刚给我做的新睡衣,好不好看?”
为了全方位展示,他甚至还在原地轻轻转了两个圈。
宽大的银白衣袖随着他的动作翩跹而起,如同月下绽放的优昙花,那金粉色的长发在流转的微光中划出绚丽的弧度,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。
他停下转身,微微有些气喘,脸颊因为动作而泛起健康的红晕,紫眸中带着纯粹的、等待评价的期待,望向寂言。
寂言的目光,自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刻,便已然落在他身上。
当卦辞月穿着那身与他气质极为相衬的银白寝衣,如同月光凝聚成的精灵般,带着鲜活的气息和亮晶晶的眼神走到他面前,甚至为了展示新衣而轻盈转圈时,寂言那万年冰封的、荒芜的心湖,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散发着温暖与光热的石子。
一圈圈细微的涟漪,难以抑制地荡漾开来。
他看着眼前的小太阳。
不再是初来时那个惊惶不安、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脆弱存在,也不再是仅仅拥有着珍贵力量、需要被掌控的所有物。
他会在学习法术时认真专注,会因为一点进步而欣喜若狂,会跟着武神凌去“偷鸡摸狗”然后回来兴致勃勃地分享趣事,会问出“你想不想我”这样大胆又莫名勾人的问题。
现在……还会穿着漂亮的新衣服,像只开屏的小孔雀般,在他面前转圈,问他好不好看。
这轮太阳,在他的领域里,正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速度,变得越来越耀眼,越来越……生动,越来越好看。
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、混合着纯粹、倔强、偶尔的狡黠以及此刻这般毫无防备的展示欲的……鲜活魅力。
寂言淡紫色的眼眸深处,那亘古的冰层之下,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在悄然松动、融化。一种极其陌生、却又并不令人排斥的暖意,伴随着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隐秘的占有欲,如同藤蔓般,悄然缠绕上他那颗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心脏。
他并没有立刻回答“好看”或者“不好看”。
他只是静静地、专注地看着卦辞月,看着他那双映着星辉与期待的紫眸,看着他因转身而微微泛红的脸颊,看着他身上那件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、流转着月华与星芒的银白寝衣。
过了好几秒钟,在卦辞月几乎要被这过于专注的沉默看得有些不安时,寂言才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喉结,用他那特有的、低沉而平稳,此刻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的声线,缓缓吐出一个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