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被人簇拥的公主,见她前呼后拥,不禁心生嫉妒酸涩之意。
可是瞥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袁誉柏时,薛沁仪心中的不甘才堪堪按下些许,又被一种隐秘的畅快所感染。
她商婉月即便是大永朝的公主又如何?
表哥最爱的人还不是她?
娶了这个公主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,这袁家迟早都是她的轩儿的。
松柏院整个厅堂的人因为陈七七的到来,瞬间像是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。
这也是多亏了陈七七之前离开袁家时说过的话,她还真从皇宫中找了礼仪女官来纠正他们的行为举止。
因此,还没等陈七七落座,底下一群人“噗通噗通”跪倒一片。
“恭迎公主殿下!殿下万安!”
袁母在侍女的搀扶下,虽然内心极不甘愿,可还是只能慌忙起身,甚至踉跄了一下,强撑着也要行大礼。
等到袁母行完礼后,陈七七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:“袁老夫人何须多礼,还不请起?”
她就是故意等着袁母行完礼再说的。
走到前堂的座椅前,陈七七没有立刻坐下。
她身边的侍女如同影子般上前,取出一方洁白崭新的华丽丝帕,动作轻柔,一丝不苟地开始擦拭那宽大的椅面和椅背。
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那丝帕极其轻微地拂过光滑紫檀表面的沙沙声。
袁母的脸色由白转灰,看着自己刚刚坐过的主座被这样清洁,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。
她目光阴狠地瞥向陈七七,可陈七七却抚摸着鬓边的一支发簪,连个眼神也不待给她。
终于,侍女满意地退下。
陈七七这才悠然转身,仪态万方地在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主座上坐定。
她姿态优雅地往后靠,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。
那种自然而然的,源于血脉与地位的威仪,如同实质的巨浪,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。
陈七七坐于主位,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檀木扶手。
她的目光像秋日湖面,平静无波,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庞。
这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足有数息。
终于,陈七七红唇微启。
她的声音不高不低,仿佛随口一问,却让所有人的心弦都为之绷紧。
“本宫难得出来走动走动,今日这袁府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?”
“还不说来听听,让本宫见闻见闻?”
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慵懒的调笑,尾音轻扬,很有一股阴阳怪气的滋味。
袁家长房的袁誉松闻言,不由地额角渗汗,只能强自镇定,硬着头皮朝陈七七拱了拱手。
他挤出笑容说道:“回禀公主殿下,不过是内宅妇人之事,闹出些小风波罢了。”
“这等琐碎小事,怎敢污了殿下的耳朵?母亲已经处置妥当了。”
袁母听长子这么说,也只能紧跟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袁母附和着袁誉松的话,说道:“正是正是,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丑,让公主看笑话了。”
“臣妇已严令阖府上下,不许再提半个字!惊扰了公主凤驾,实在是袁府的罪过,请公主体谅!”
袁母还是见不得如今气势张扬的陈七七,但毕竟公主府的侍卫可都站在这松柏院内。
她只能咬着牙解释,不让再让陈七七多问下去。
然而,陈七七就是来看笑话的,怎么可能就如此算了?
况且,袁府众人还低估了一个人,那就是——赵姨娘!
“公主殿下——!求公主殿下为贱妾做主啊——!”
众人只见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后方冲了出来。
她重重扑跪在陈七七座前那冰冷的青砖地上,叩头如捣蒜!
赵姨娘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子,一心只想把正室夫人柳氏按下去。
她头发散乱,双眼红肿如桃。
一张脸惨白扭曲,还带着之前与柳氏打架的抓痕。
整个人再无平日的半分娇媚,只剩下尖锐的疯狂。
“公主殿下!您凤驾在此,便是青天在上!求公主明鉴!”
“今日这事不是家丑!是有人要害我腹中孩儿!要害死袁家的血脉啊!”
她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坐在侧位的柳氏。
“是她!就是大夫人柳氏!这府里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般心思!”
“她想除去我这眼中钉肉中刺!想害了我腹中哥儿,求公主为我可怜的孩子做主啊——!”
被指到的柳氏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赵姨娘怒喝:“混账!胡言乱语!还不住口!”
袁母她也霍然起身,脸色铁青得吓人。
“赵氏!你失心疯了不成!还不快把这贱人给我拖下去!”
她恨不得立刻堵上那张惹祸的嘴。
仆役们面面相觑,慑于陈七七在场,又未得明确命令,一时竟不敢动。
就在袁母气急败坏地再次要下令堵嘴时,陈七七悠悠然地开口。
“哎呀……这倒是比戏文唱的都热闹呢。”
陈七七冷笑一声,目光转向袁誉柏之后又看向了他身侧站着的薛沁仪。
她的眼神似有深意地在二人身上梭巡了一番,看得薛沁仪直到浑身发毛后,才将目光移开。
“这人是谁?本宫不认识。”
陈七七说罢,话锋一转,道:“驸马不如先介绍一下她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