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行!绝对不行!”江河断然拒绝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全副县长,您看看外面!看看那些条幅!听听他们的口号!他们不是来闹事的,他们是来保护家园的!愤怒和委屈积压太久了!您再看看路口,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这里赶!现在用强硬手段抓人、镇压,那不是灭火,那是往油锅里泼水!只会让火越烧越旺,把小事彻底炸成大事!到时候局面失控,谁收拾?!”
“放肆!”一直背对着的孙伟超猛地转过身,脸色铁青,额头上青筋暴跳。他抓起桌上的搪瓷茶杯,“砰”地一声重重砸在桌面上,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,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脏一跳。“江河!你这是什么态度?!让你来是执行县委、县政府的命令!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!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、教我们怎么当领导的!”
全有顺立刻跟上,像条忠实的恶犬,亮出了森冷的獠牙:“孙书记说得对!江河,你要是能干,就立刻执行命令!要是觉得干不了,或者阳奉阴违……”他冷冷一笑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信不信我现在就提议,就地免了你这个乡长的职?!”
冰冷的“就地免职”四个字,像一把重锤砸下。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。
江河忽地眼眉立起:“全副县长,收起你这种嘴脸,嘴巴放干净些!有本事你去处理!不就是一个破乡长吗?有什么了不起!你现在就免了我的职,我现在就走!”
“事情起来了,你这个常务躲在办公室,让一个女人顶在前边,论职务,你应该紧紧和丁县长站在一起安抚群众,论做事,你既然决定抓人了,还叫我们来干什么?直接动手不就行了!在仗着职务高,在下属跟前瞎逼逼,只能说明你的无能!”
所有人都没有想到,江河竟然敢直接翻脸,而且是直接掀桌子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,丁秋红回来了。她走到江河和孙全二人之间,巧妙地隔开了剑拔弩张的双方,声音里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和分量:“孙书记,全副县长,现在外面情况危急,每一分钟都可能出事!既然江乡长提出了不同看法,我们不妨……听听他的具体想法?毕竟,他对
孙伟超和全有顺都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,脸色依然难看,但丁秋红的话,好歹给了个台阶,也点出了江河的“熟悉情况”可能是破局关键。
压力瞬间全压在了江河身上。他知道,这是最后的机会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语速清晰而沉稳:
“孙书记,全副县长,丁县长。我的想法是:堵不如疏,压不如谈。强硬驱散风险太大,极易擦枪走火。不如,由县委县政府出面,公开、透明地处理:第一,立刻责令浩创文投在牛角山的施工全面暂停!释放善意信号!第二,请现场的群众,每个乡镇选出三到五名真正有威信的代表,我们就在这里,就在这指挥部,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亲自和他们对话!让他们把憋在心里的话、最核心的诉求,当面、彻底地说出来!我们认真听,能现场答复的现场答复,不能的明确解决时限!给他们一个充分沟通、表达诉求的渠道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三位领导:“这样做,既体现了县委县政府倾听民意、解决问题的态度,又能有效控制局面,避免大规模混乱。同时,也能让真正的问题浮出水面,找到解决矛盾的根源。比单纯的抓人、驱散,更稳妥,也更有效。”
不得不说,江河这个方案,在高压之下,既给了群众宣泄的出口,又给了领导体面下台的台阶,还试图把问题引向实质性的解决,确实是当下最务实、风险相对可控的选择。
孙伟超和全有顺阴沉着脸,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,显然在权衡利弊。最终,孙伟超没说话,只是端起那个摔过的茶杯,又重重顿了一下。全有顺则黑着脸,极其不耐烦地冲江河挥挥手,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,语气充满了施舍和不信任:
“行!行!就按你说的办!立刻去执行!让吴杰锋负责选代表!记住,”他恶狠狠地盯着江河,一字一顿地警告,“这是你提出的方案!要是谈的过程中,再出任何幺蛾子,或者谈完了他们还敢闹事……那就别怪县委县政府不讲情面!该抓的抓,该判的判!到时候,第一个追究你江河的责任!去办吧!”
江河心头一块巨石稍稍落地,但全有顺那冰冷的警告和甩过来的责任,又像新的枷锁套了上来。他不敢耽搁,转身冲出会议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