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?好像没人知道,传出来的只是结果,比如后宫生的孩子屡屡夭折,比如皇后突然病亡,再比如默默无闻的太子突然被废,理由是:体弱多病,不堪重用。
那时候的太子是十岁还是十一岁来着?没人记得清楚,反正是被废了,而后几十年,直到先帝驾崩,再无太子。
待新皇登基后,后宫中还有新皇未成年的皇弟,先帝别的能耐如何不好说,但开枝散叶这一项,还是做的很到位的。
但新皇对这位比自己母妃年纪还要年长两岁的长姐,却是尽显冷落之意,长公主多次想要见见皇上,皇上始终未允许她入宫,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,送些赏赐去公主府。
这也怪不得皇上,不说姐弟俩本就不亲近,皇上生出来的时候,长公主都已经开始寡居的生活了,再加上当初诸位皇子夺嫡夺得激烈,这位长姐还惦记着让自己被圈禁的弟弟出来走两步,忙乎的不亦乐乎,对其他弟弟更是想尽法子打压,可她自己外祖那边自从弟弟被废后,自身难保,能活命便算是不错了,婆家更是无用,她在朝堂上又无依仗,能做什么呢?
她有钱。
先帝在嫁女的时候或许是想补偿,选的驸马除了肚子里有些文采,再无其他,但他这个当爹的怎舍得让闺女受半点罪?他要让闺女以后的日子不指望婆家,也能衣食无忧,所以,原本拟定好的嫁妆,被先帝一改再改,着实加上了不少好东西,而这些东西也确实让后宫妃嫔们羡慕不已,乃至存活下来的皇子皇女们婚嫁时都盼着也能有这个待遇。
可惜,只此一份。
既然有钱,台面上的事做不得,那便做些台面下的事。
长公主那些年做了什么,李昭是不会知晓的,只看这位贵人蹦出来的时机,她觉着定然是与魏然一直查的案子有关,不然……李昭看了看孙维,这位刚知道明日上任的府尹,怎会提前上任?还能调兵?
还是说皇上破罐破摔,想着这一次连锅端了?
“孙大人之前便想到此事与长公主有关?”李昭不解的问。
李昭虽说经历比普通人丰富,离奇诡异血腥的事也见过不少,但真说涉及到家人的安危,她还是有点乱的,孙维怎会提前知道此事与长公主有关?李昭是没看到当守城兵士说出‘长公主’三个字时,孙维差点坐地上。
且,皇上是被魏然忽悠的,以为此事与吴王谋反有关,才会给了孙维调兵之权,真说提前知道是自己那位被遗忘的长姐作妖,皇上极大可能是派亲军卫队走一趟,直接问清楚便是了。
但孙维只是笑了笑,没有直接回答,又故弄玄虚的说:“我上年纪了,受不得马匹的颠簸,你带人先去,到了庄子,你可带着你的人入内找你妹妹,理应不会有人阻拦,我的人会围住庄子,切记不可走失一人,也不得伤一人性命,可记住了?”
李昭赶紧点头,刚想问为何无人阻拦,孙维又说:“你只需找到你想找的人,其他的都等我到了再说。”
孙维说罢挥了挥手,他带来的人排着队出了城门,
李昭很是纳闷,既然没打算跟着,那何必骑驴?坐在马车里暖暖和和的不好吗?
因有了这个疑问,反倒是忘了问‘为何无人阻拦’,且李昭也没有机会开口询问,孙维已经走向自己那头驴。
李昭眼见大队人马都已出了城,只能带着阿水和那几名随从牵马出了城门,而后一队人马扬起看不到的飞尘,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……
孙维骑着驴慢慢悠悠出了城门,旁边只跟着捕快打扮的年轻人骑在马上,二人出了城门,城门缓缓关闭。
配合着城门吱扭的动静,捕快开口问:“你当真放心让那一名女子先去?”
“要不你先去?”
夜色中,看不清孙维的表情,那捕快笑了笑说:“我一个小小捕快到长公主的庄子能干啥?真说是在城里,至少我还敢上前叫叫门,开不开的我不计较,可在庄子里,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也知道不了!让他们去折腾吧,有五卫随从跟着,又有官兵,反正我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。”
捕快在马背上伸手拽了跩身上的这身行头,嘟囔道:“不是自己的,穿着就是别扭。”
“将就些吧,穿着它咱俩这一路上能保命,谁知道城外是不是有埋伏。”
“你说你在鸿胪寺待得好好的,怎就祸从天降了呢?”
“什么话!洛京城府尹,多少人一辈子钻营都得不到。”
捕快哼了一声说:“是,你是得着了,这辈子可不就到头了吗?眼下是个什么境况?之前桌下斗的都摆上桌面了,上一次人人自危还是……也没多久,是先帝驾崩的时候。”
“那次可没眼下这般凶险,那时候,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,天就变了,等反应过来了,也只能暗地里捣鼓了,捣鼓了这么多年……这便如同你背上长了一个火疖子,一开始没太当回事,想着清清火便可,等到红肿热痛了,再想治,能不留个疤?”
“留不留疤的原本跟你我也没关系,你好好的在鸿胪寺再干上几年,挑个黄道吉日递上辞呈,这一辈子也算是对得住我了,偏这个时候让皇上想起你来……”
“什么话!哪有儿子觉着爹还行的道理?若非想着给你谋个出路,我装病不接便是了。”
捕快不乐意的哼了一声说:“你可别用我做幌子,为了我?当初你可没打算将我接到洛京城来,是因为再生不出儿子了……”
“又来了!你跟你娘一样,哪哪都好,就是这张嘴不饶人,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想起来便要说上几句,哪有大丈夫模样?”
“你现在倒是有大丈夫模样了?让一个小姑娘冲在前,你骑着驴在后,我就说已然没脸没皮了,不如索性备上马车,煮上热茶,带上糕点,再弄个汤婆子抱着……”
孙维摆了摆手:“那便有些过分了。”
“你还知道过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