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导缓缓复述着史料,“太后早有遗命:陵墓内室仅一丈见方,外垣只需堆土为标记;若高祖觉得不足以尽孝,可将墓室扩至二丈,坟丘不得超过三十余步。但高祖念及山陵是万世景仰之地,最终还是将坟丘增筑至六十步——既违背了遗诏,更添了满心痛悔。好在墓室规模、棺木质地仍一律从简,不设任何明器,就连素帐、苇席这类寻常陪葬之物,也尽数省去,算是勉强遵奉了太后的核心遗志。”
“即便略有改动,终究还是守住了‘节俭’二字。”李梅轻声说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。
“只是这般部分违诏的举动,难免引来非议——灵柩安歇的玄堂,是太后圣灵长眠之地,高祖便严格恪守遗命,一丝一毫不敢逾矩,以此彰显太后的俭德;至于陵寝外部规制的改动,不过是他实在难以抑制哀思,才不得不为之。”
赵导顿了顿,补充道,“高祖特意下诏将此意昭告天下,也明确告知守陵官员:既要宣扬太后的俭德教诲,更要坦然承认自己违背遗诏的过错,绝不推诿。”
“还有后续的丧仪安排也极为严苛。”他继续说道,“卒哭之祭结束后,高祖依旧身着粗重衰麻丧服,近臣随他一同守丧;三司以下的外官,原本身着丧服的,改换成练祭时的素服;七品以下官员则全部除服。直到在太和殿举行祔祭,将太后神位祔于太庙后,公卿以下官员才得以恢复处理政务。而高祖本人,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,三年间戒绝酒肉,始终不亲近嫔妃,以此尽孝。”
“不会吧?孝文帝竟悲哀到这种地步?”啸风瞪大了眼睛,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“这恰恰说明,冯太后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,待他有多好啊!”王静立刻接话,语气十分笃定。
“是啊,这般君臣母子情深,实在难得。”梦瑶也点头附和,眼中满是动容。
“更令人动容的是,早在太后在世时,高祖为尽孝道,便在永固陵东北一里处预先修建了自己的寿宫,满心想着百年之后能与太后相伴长眠。”
赵导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,“后来迁都洛阳,他又亲自在瀍水西岸选定了新的陵园地址,方山那座早已建好的陵宫便就此空置。如今,那座空陵依旧矗立在方山之上,被后人称作‘万年堂’,默默见证着这份跨越生死的孝心。”
“赵导,平城百姓提起冯太后就赞不绝口,她能得这么多人爱戴,肯定有不少传奇事儿吧?快给我们讲讲典型的!”王静凑上前,眼里满是好奇。
正是:溯鲜卑,裂云开魏阙,饮马阴山,挥鞭大漠,道武奠基,太武拓疆,六镇兵销燃星火,迁都易服融胡汉,太和改制启新章,却叹河阴血浪涌,权臣频易主,东西裂变终成烬,空余邙山夕照,洛水寒烟,述说那百年霸业,几度沧桑。
仰碑碣,凿石铸天工,龙门佛影,云冈梵容,方笔如刀,雄风似戟,千龛佛现蕴真经,墓志摩崖刻古风,郑公遗韵耀岱岳,尤珍始平开气象,书道自通神,筋骨铮铮立乾坤,长存铁骨钢筋,神姿峻宕,辉映这万里河山,千秋楷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