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雾像是有生命的绸缎，在韩烨穿过的瞬间悄然合拢，将身后的古战场隔绝在一片朦胧之中。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，却带着一种与黑雾格格不入的萧索——
一座丈高的山门歪斜地立在山坳中，青灰色的石质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，门楣上悬挂的牌匾只剩半截，断裂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，像是被雷火劈过。但那三个镶金的大字“紫云阁”，即便只剩下模糊的轮廓，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气派。笔画间流淌的灵力波动虽已微弱，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，让韩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玄铁短刀。
脚下的路是用青石板铺就的，如今却被枯黄的杂草顶开，缝隙里塞满了腐烂的落叶，踩上去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，在这死寂的山门前显得格外突兀。韩烨放缓脚步，目光扫过山门两侧——那里原本应该立着镇门石兽，此刻却只剩下两个深陷的石坑，坑底积着雨水，倒映着歪斜的山门，像一幅荒诞的画。
他能感觉到，这里的灵气比古战场更加紊乱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搅乱过，空气中除了腐朽的气息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，不是妖兽的，而是……人类修士的。
“来者何人？！”
一声沙哑的喝问突然从山门后传来，打破了沉寂。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警惕，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，像是一个久病初愈的人，连说话都费力气。
韩烨猛地停下脚步，玄铁短刀微微抬起，目光锁定在山门后那片茂密的灌木丛。他能感觉到，那里藏着一个人，气息微弱，大约在仙灵境三品左右，但很不稳定，时强时弱，像是受过重伤。
没有立刻回答，韩烨先是仔细观察四周。山门后的山道蜿蜒向上，两旁的树木大多枯死，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，像一只只抓挠的手。山道尽头隐约可见几座残破的阁楼，飞檐断裂，墙体倾颓，显然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。
“阁下不说话，是想硬闯吗？”那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别看紫云阁现在落魄了，护山大阵的残阵还在，真要动手，你未必讨得了好！”
韩烨这才开口，声音平静无波：“路过此地，想找个人打听些事。”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，也没有提及谷洪或神族的事——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，谨慎是最好的选择。
灌木丛一阵晃动，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拄着一根断裂的玉杖走了出来。他头发花白，乱糟糟地披在肩上，脸上布满了皱纹，右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，左眼浑浊却带着一丝锐利，正上下打量着韩烨。
老者的灰袍上满是补丁，腰间挂着一个破旧的储物袋，袋口松垮，露出半截泛黄的玉简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——袖子空荡荡的，显然是断了。
“打听事？”老者嗤笑一声，玉杖在地上顿了顿，“这破地方除了我这个废人，还有什么值得打听的？你是哪个宗门的？看你的穿着，倒像是……下界来的？”
韩烨心中一动，对方竟能看出他来自下界。他没有否认，只是点了点头：“在下韩烨，确是从凡界飞升而来。”
“凡界？”老者的左眼猛地一缩，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，语气变得复杂起来，“多少年没见过下界来的修士了……也好，也好，或许这就是天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