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伸出手,虚虚地悬在沈沐脸颊上方,指尖在距离皮肤一寸的地方微微颤抖着停住,反复描摹着那熟悉的轮廓,却始终不敢真正落下,生怕那一点点触碰就会打破这易碎的幻梦。
他的目光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,里面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痴迷爱恋、失而复得的狂喜,以及深不见底、几乎将他淹没的后怕和卑微乞怜。
“阿沐……”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无声地喃喃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,“这次……我不会再弄丢你了……绝对不会……死也不会……”
他会改。无论用什么方法,哪怕要丢掉所有的尊严、骄傲、底线,哪怕要他学着摇尾乞怜,扮痴卖傻,他也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,锁在视线里。
硬的不行,看来是彻底行不通了。软的……今天这“哭”,看来似乎……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效果?
至少,阿沐没有真的立刻去撞柱子,也没有再坚持立刻离开。这算是一个……好的开始?
萧执蹲在床边,开始认真地、甚至带着点学术钻研般地思考,接下来该怎么“哭”才能更自然、更惹人怜爱,更能戳中阿沐心中可能残存的柔软。
是应该哭得隐忍一些,还是更加奔放一些?是不是应该多回忆一些过去的甜蜜和后来的悔恨,让眼泪更有“真情实感”?他甚至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小时候,母妃是怎么哄耍赖哭泣的自己的……
而躺在床上的沈沐,在看似平稳的呼吸掩饰下,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,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。
他根本没睡着。
听着身后那小心翼翼的、极力压抑的呼吸声,感受着那道如有实质、几乎要将他看穿的目光,沈沐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,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罩住,挣脱不得。
被一个疯子缠上,而且还是一个掌握了至高权力、行为模式诡谲莫测、并且似乎已经决定将“哭包”和“胡搅蛮缠”作为新核心战术的疯子缠上,这绝对是他两辈子加起来遇到过最棘手、最让人无力、也最让人头皮发麻的麻烦。
龟兹灿烂自由的阳光、弥闾带着洒脱笑意的眼眸、白马踏过广袤草甸的无拘无束……那些他曾经触手可及的生活,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模糊,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。
他该怎么办?
如何才能摆脱这偏执的牢笼?
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、如此沉重地压上他的心头,沉甸甸的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。
漱玉轩,沈沐被抓走后弥闾来了这里,毕竟如果龟兹开战的话,于阗也必不可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