侧殿内,沈沐那句“拆了这乾元宫”的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回荡,带着冰冷的决绝,震得跪伏在地的宫人们魂飞魄散,也彻底击穿了门外偷听者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。
死寂。
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。
就在沈沐耐心告罄,眼神越来越冷,当真开始打量殿内哪根柱子比较好下手时,那扇紧闭的、通往正殿的雕花木门,终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、带着迟疑的“吱呀”声。
一道玄色的身影,几乎是蹭着门边,缓慢地、极其不情愿地挪了进来。
是萧执。
他低垂着头,不敢与沈沐对视,往日里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,此刻更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先生抓到、手足无措的幼童。
他的脸色苍白,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,嘴唇紧抿,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袖口,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龙纹都被他揉得变了形。
他站定在离沈沐约莫一丈远的地方,便再也不肯上前一步,喉咙滚动了几下,才用几乎含在嘴里的、微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:“……阿……阿沐……”
沈沐抱臂冷眼看着,心中那股荒谬的怒火烧得更旺。
就是这个人,不顾两国邦交,不顾他的意愿,用尽手段把他掳来,现在却摆出这副受气包的模样给谁看?
“呦~陛下终于‘忙’完政务了?”沈沐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只有一种浸透了寒意的平静和一丝嘲讽。
萧执浑身一颤,头垂得更低,声音愈发小了:“……朕……我……”
“抬起头来!”沈沐忽然厉声喝道,这一声如同惊雷,不仅吓得萧执猛地一抖,连带地上的宫人们也集体瑟缩了一下。
萧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,撞进了沈沐那双漆黑如墨、此刻却燃着冰冷火焰的眸子里。
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歇斯底里,没有痛哭流涕,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……一种让他无地自容的审视。
“看着我,”沈沐一字一顿,步步紧逼,“告诉我,萧执,你把我弄到这里来,想做什么?重复几年前的把戏?把我关进暗室?还是再用那‘惑心’之药,把我变成一个没有神智、只会依附于你的傀儡?!”
每一个字都像鞭子,狠狠抽在萧执心上。他脸色惨白,下意识地反驳:“不!不是的!朕没想……”
“那你想怎样?!”沈沐打断他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愤懑与讥诮,“给我皇后之位?用这种惊世骇俗、贻笑大方的方式?萧执,你究竟把我当什么?一件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占有的稀世珍宝?一个可以用来彰显你帝王权力、证明你无所不能的战利品?!”
他向前踏出一步,虽然身体因迷药余韵还有些虚软,但那气势却如山岳般压向萧执:“你口口声声说‘爱’,可你做的每一件事,都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!三年前是,现在依然是!你的‘爱’,就是不顾我的意愿,把我囚禁在你身边,看着我痛苦,看着我挣扎,以此来满足你那可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吗?!”
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萧执那扭曲情感的核心,将他最不堪、最不愿面对的心思血淋淋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萧执被问得哑口无言,脸上血色尽失,嘴唇哆嗦着,想辩解,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沈沐这连番的诘问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