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,他放弃了与醉鬼较劲。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赵培:“去准备醒酒汤。”
然后,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,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萧执,挪到了房间内的软榻旁,用力将他按坐在榻上。
萧执似乎也折腾得没了力气,顺着他的力道坐下,但一只手仍紧紧攥着沈沐寝衣的袖子,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。
沈沐试图抽回袖子,失败。
他看着萧执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,凌乱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,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帝王威仪,活脱脱一个被遗弃的大型犬。
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甚。
他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块干净帕子,动作算不上温柔,甚至带着点泄愤的意味,胡乱地擦上萧执的脸,想将那满脸的泪痕和狼狈擦掉。
萧执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舒服,微微偏头躲闪,嘴里发出不满的咕哝,但攥着他袖子的手却丝毫未松。
沈沐动作一顿,看着萧执因为醉酒和哭泣而泛红的脸颊,以及那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,心中那丝诡异的无所适再次涌了上来。
他放轻了动作,用帕子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和酒渍。
萧执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缓和,安静了下来,微微仰着头,闭着眼睛,任由沈沐动作,只是偶尔还会因为残留的委屈而轻轻抽噎一下。
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。
赵培很快端着醒酒汤回来了,小心翼翼地放在榻边的小几上,然后又识趣地退到了门外,并将房门轻轻掩上。
沈沐看着那碗黑漆漆的醒酒汤,又看了看闭着眼睛、似乎安静下来的萧执,叹了口气。
他端起碗,用勺子搅了搅,舀起一勺,递到萧执唇边。
“喝了。”声音依旧冷淡。
萧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看了看勺子,又看了看沈沐,似乎辨认了一下,然后乖乖地张开了嘴。
沈沐一勺一勺地喂着,萧执倒是很配合,只是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,眼神迷茫又专注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喂完醒酒汤,沈沐放下碗,想再次尝试抽回自己的袖子。
“阿沐……”萧执却忽然开口,声音因为哭过和醉酒而异常沙哑,但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点点,他看着沈沐,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,“……别恨我了……好不好?”
沈沐动作猛地一僵,抬眼对上萧执的视线。
那双眼睛里,没有了平日的偏执和侵略性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、悔恨,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。
“我知道……我错了……我以前……太混账了……”萧执断断续续地说着,语气哽咽,“我不会再强迫你了……真的……你信我一次……就一次……我爱你……”
他看着沈沐,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,声音颤抖得厉害:
“我爱你,是命运焊死的归途,凌驾于山河岁月之上,便是死那也是拆不散、改不了的执念,至高无上,无可撼动。”
“以往,是我爱你的方式错了,让我伤你至深。”
“你……你给我个机会……让我赎罪……好不好?”
沈沐定定地看着他,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、盛满了痛苦和恳求的眼睛,心中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给个机会?
赎罪?
至高无上,无可撼动?
这些话,每一个字都像是最荒谬的笑话,从萧执口中说出来,更是荒诞至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