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依旧如此谦逊,巽统领眼中情绪翻涌,他似乎犹豫了一瞬,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周围所有暗卫都惊掉下巴的动作。
他上前一步,伸出双臂,结结实实地、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沈沐,手掌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两下,随即松开,盯着他的眼睛,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厚重情感:“活着就好。”
简单的四个字,重于千钧。沈沐猝不及防地被这坚实的拥抱和话语击中,鼻尖猛地一酸,心头暖流汹涌,几乎说不出话来,只能重重点头。
这罕见的温情一幕,让周围静默一瞬,随即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先吹了声口哨,紧接着,一片善意的、带着调侃意味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:“呦——!!!”
巽统领这才仿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“不合身份”,古铜色的面皮上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,他立刻板起脸,恢复了平日的肃杀威严,锐利的目光扫过起哄的众人,沉声喝道:“都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?散了,该当值的当值,该训练的训练!”
暗卫们面上嬉笑着轰然应诺,但毕竟统领已经说了,今日休息,他们才不会训练呢。
暗卫们虽然散去,但目光仍不时热切而带着笑意地投向沈沐这边,场中的气氛因这个小插曲而变得更加温暖轻松。
了望塔上,萧执死死攥着冰冷的栏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看着下方那个被众人环绕、尤其是得到巽那超出寻常的拥抱和肯定后,眼眶微红却笑容更显真切温暖的沈沐,看着他眼中闪烁的自己从未给予过他的光芒,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,痛得几乎麻木。
他知道,他该走了。
再看下去,他怕自己会失控,会忍不住冲下去,将那个人重新拽回只有他的黑暗里。
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身影,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,连同那锥心的痛楚,一起烙印在灵魂最深处。
然后,他猛地转身,几乎是逃也似的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了望塔,融入了渐沉的暮色之中。
背影孤寂而仓皇,仿佛一个被遗弃在盛宴之外的幽魂。
他终究,只是他生命里一个不堪的过客,一个差点折断他翅膀的刽子手。
而他放飞的那只鹰,已然翱翔于九天,再也不会为他停留。
萧执独自走在返回乾元宫的路上,秋风萧瑟,吹得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,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与空茫。
他以为他学会了“松绑”,学会了“成全”。
可直到亲眼目睹那人离开他后绽放出的、如此耀眼夺目的光芒,他才明白——
原来放手,远比禁锢……要痛上千百倍。
他回到那座空旷冰冷的宫殿,没有点燃烛火,只是独自坐在黑暗里,良久,良久。
直到赵培小心翼翼地进来询问是否传膳,他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,声音沙哑地开口:
“去告诉巽……让他们……再休息一天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赵培不敢多问,躬身退下。
萧执重新靠回椅背,闭上眼,黑暗中,仿佛依旧是那人执弓而立、神采飞扬的模样。
就让他……再多偷一会儿这虚幻的温暖吧。
哪怕,这光芒从不属于他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