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龟兹草原像一张鎏金的地毯,在天山脚下铺展开来。
沈沐握着新制的紫杉木弓,感受着牛角复合的纹理在掌心起伏。
这把弓比暗卫营的制式弩箭轻了三斤,却带着西域特有的粗犷——弓弦是用野马鬃搓成的,坚韧如铁。
伽颜华!巴哈尔的黑马冲进院子,铁蹄踏碎满地葡萄叶,今天要让你见识真正的草原射雕!他的牛皮箭囊里插着雕翎箭,箭镞闪着冷光。
弥闾倚在葡萄架下,朱砂红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:巴哈尔,你忘了伽颜华的箭术可是...
话音未落,沈沐已翻身上马。白马踏雪长嘶一声,四蹄翻飞间已冲出十丈远。
巴哈尔大喊着策马追赶,黑马的狼皮鞍鞯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
草原上的风卷着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沈沐伏在马颈上,感受着踏雪的肌肉在身下起伏。
暗卫营的骑术训练突然在脑海中闪现——那时他骑的是汗血宝马,鞍鞯上刻着萧国龙纹。
而现在,他的鞍鞯是上好的羊皮,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。
左边!巴哈尔的吼声惊起一群沙雀。三只黄羊正在溪边饮水,听到马蹄声骤然抬头。
沈沐几乎是本能地取箭、搭弦、开弓。箭矢破空的声音像撕裂绸缎,正中头羊咽喉。黄羊轰然倒地时,他的第二支箭已射中另一只的前腿。
好箭法!弥闾的喝彩声从身后传来。
沈沐回头,看见弥闾的朱砂斗篷在风中翻飞,像一团跳动的火焰。阿依慕的茜色裙裾扫过草尖,发辫上的银铃叮当作响。
巴哈尔的黑马喷着白沫追上:不算不算!这次你让我三箭!他的弯刀挂着新编的葡萄藤流苏,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。
沈沐笑了,这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。
暗卫营的压抑、乾元宫的阴鸷,都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。
他抽出腰间的弯刀,刀身映出巴哈尔目瞪口呆的脸。
接下来的追逐像一场盛宴。沈沐在马背上辗转腾挪,弯刀削断野兔的后腿,箭矢穿透飞鹰的左翼。
他的靛蓝骑射服沾满草屑,蓝宝石额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弥闾远远跟着,看着这个曾经苍白的少年,在草原上绽放出惊人的光彩。
夕阳西下时,他们在溪流边休整。
沈沐擦拭着弯刀,刀锋映出自己的倒影——不再是那个眼神空洞的沈公子,而是一个真正的草原儿郎。
伽颜华,弥闾递来皮囊酒,知道草原人为什么总把箭镞淬毒吗?
沈沐摇头。
因为我们尊重猎物。弥闾饮了一口酒,让它们少些痛苦。
沈沐望着远处的天山,忽然想起暗卫营的淬毒箭矢。
那些箭头浸着鹤顶红,专门用来暗杀重臣。而现在,他的箭镞是干净的,只用来猎取食物。
弥闾,他轻声说,我想给踏雪换副新鞍鞯。
弥闾大笑:好!明天带你去见最好的皮匠。
归程时,沈沐的箭囊里装满了猎物。
他的白马踏着暮色,马蹄声与巴哈尔的胡琴应和。
阿依慕的歌声在草原上飘荡,唱的是龟兹古老的牧歌,疏勒月在尽情的跳舞。
伽颜华,弥闾忽然策马靠近,知道吗?你现在的眼睛,比天山的雪水还清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