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原上的风带着青草与野花的芬芳自由吹拂,几人饮马河边,享受着夏日驰骋后的惬意。
巴哈尔正比划着刚才赛马的惊险瞬间,阿依慕和疏勒月则商量着回程时去采些野莓。
疏勒月用河水洗了把脸,甩着湿漉漉的手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转头对阿依慕说道:王姐,你听说了吗?东边来的商队说,那个萧国的皇帝,好像越来越奇怪了。
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,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又毫不掩饰的鄙夷,整日里不是让和尚念经,就是找些奇奇怪怪的巫师做法事,说是要找人......找什么人的魂魄呢!真是疯了。而且听说,他派出去寻访的人,都跑到咱们西域这边来了,也不怕风沙迷了眼!
她话音清脆,如同玉珠落盘,在这宁静的河边格外清晰。
刹那间,空气仿佛凝滞了。
沈沐正俯身用手拨弄着冰凉的河水,闻言,整个身体几不可察地猛然一僵!
指尖触碰到的河水,瞬间变得刺骨寒冷,那寒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,几乎将他的血液冻住。
他......还没放弃。
不仅没放弃,甚至变本加厉。招魂?寻访高人?手都伸到了西域......
这句话不是疑问,而是带着某种沉重认知的陈述。
两年了,他以为那场足以斩断一切,却低估了萧执的执念,那是一种能焚烧理智、扭曲现实、不死不休的疯狂。
疏勒月!阿依慕立刻出声制止,语气带着少有的严厉,她担忧地看向沈沐瞬间苍白的侧脸。
疏勒月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,连忙捂住嘴,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。
只有弥闾,敏锐地捕捉到了沈沐那一瞬间的僵硬和之后刻意维持的平静下,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他不动声色地靠近,将水囊再次递过去,声音压低,只有两人能听清:草原的风大,有时也会带来远方的沙尘。但风总会过去,沙尘也会落下。
沈沐接过水囊,指尖冰凉。
他没有看弥闾,目光落在河面上被风吹皱的、破碎的雪山倒影,如同他此刻的心境。
一个困在自己梦魇里的人罢了。弥闾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,却又有着洞悉的了然,他追逐的是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幻影。而你,伽颜华,你活在真实的阳光下。
真实的阳光......沈沐感受着笼罩全身的暖意,听着身后疏勒月因为内疚而小小声的嘟囔,看着阿依慕温柔而带着担忧望向他的眼神,还有巴哈尔那虽然搞不清状况却立刻表现出同仇敌忾的姿态。
这一切如此真实,如此温暖,是他用决绝的一跃换来的,弥足珍贵。
可是,那来自远方的阴影,伴随着、这些具体的词汇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具有压迫感。
萧执的搜寻,意味着危险从未真正远离,甚至可能正悄然逼近。
一旦他的行踪泄露......他不敢想象那后果,不仅是为了自己,更是为了这些毫无保留接纳他、保护他的龟兹朋友,还有这片给予他新生的土地。
一种久违的、属于的警惕本能,悄然苏醒。
他不能一直沉浸在龟兹的安宁中,他需要力量,不仅仅是恢复健康,更是要有足以自保,甚至......在必要时保护他人的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