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暗室中失去了流动的意义,变成了一种凝固的、沉重的实体。
沈沐很无聊,他分不清昼夜,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。
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,蜷缩在床榻的角落,像一块逐渐被黑暗同化的石头。
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开始产生可怕的效果。
起初是耳鸣,细微的、持续不断的嗡鸣声,像是某种濒死昆虫的振翅。
后来,他开始出现幻觉。
有时仿佛能听到暗卫营操练的呼喝,有时是巽统领低沉的叮嘱,有时甚至是萧锐那咋咋呼呼的喊声……但这些声音最终都会消散,只留下更深的空虚和死寂。
萧执每顿饭都会来,带着食物,还有带着那套扭曲的“爱意”说辞。
沈沐不再回应,也不再有任何反抗的举动。
他像一具空壳,被动地接受喂食,被动地承受触碰,眼神始终空洞地望着前方,没有焦点。
然而,这种表面的麻木之下,是汹涌的、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内心风暴。
萧执的话,像恶毒的种子,在他荒芜的心田里生根发芽。
“你的命和朕连在一起……”
“你怎么能不爱朕?”
“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朕……”
这些话语反复回荡,与他自幼被灌输的忠君思想、影卫准则疯狂冲突。
巨大的负罪感、被扭曲的恐惧、以及对自身处境彻底的绝望,像几股巨大的力量,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。
他开始怀疑自己。
是不是真的做错了?
是不是真的如萧执所说,他的逃离是种背叛?
他用生命救驾,是否真的意味着某种他未曾察觉的、更深层次的情感?
这种自我怀疑如同慢性毒药,一点点侵蚀着他仅存的理智。
黑暗不再是外在的环境,它开始向内蔓延,吞噬他的思想,他的感知。
他常常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、擦不掉的阴翳,即使努力睁大,眼前依旧是永恒的、没有丝毫光亮的漆黑。
他甚至开始用手在眼前晃动,却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。
我是不是……已经瞎了?
这个念头偶尔会闪过,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。
或许瞎了也好,就看不到萧执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,看不到这令人窒息的囚笼。
情绪的崩溃是在一个无法确定的时间点发生的。
没有预兆,如同蓄满了洪水的堤坝终于决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