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执不再言语,漠然转身,推开那扇沉重的密室之门,将乌溟和那令人窒息的药香一同隔绝在身后,融入了外界的黑暗。
他踱步回到正殿,偌大的宫殿空旷而冷清。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,精准地“落”在偏殿那个此刻想必已然安睡的身影上。
他的十七。只有忠诚的十七。
萧执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,眼底深处,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解读的复杂而黑暗的浪潮。
无妨。既然你的欲望核心,你的本能,只有忠诚。
那朕便做你唯一的神只,你绝对的信标。
让你这至死方休的忠诚,彻彻底底,只焚烧朕一人。
只供奉朕一人。
直到……将这忠诚与你本身,都焚成灰烬,也与朕的骨血融在一处,再不分离。
他缓缓勾起唇角,那是一个毫无温度,却充满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的笑容。
这样,也好。
可他这样病态的满足并未持续多久。
雨,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皇城的琉璃瓦与青石板,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。
乾元宫内,灯火试图驱散阴霾,却总有些角落,光线无力触及,沉淀着化不开的幽暗。
………
萧锐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雨和抄书的墨臭逼疯了。
脚趾的钝痛不时提醒他那日的狼狈,而更让他坐立难安的,是深植于心的那份对十七处境的焦灼与恐惧。
小禄子带回的消息、那些个诡异的梦、巽统领冰冷的警告,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交织,最终汇聚成一股不计后果的冲动。
他再也无法安坐在王府,对着那些“之乎者也”假装天下太平。
他必须去问个明白,哪怕是以卵击石。
于是,他来了。
甚至顾不上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袍角,带着一身潮气和少年人特有的孤勇,几乎是不管不顾地闯进了萧执的书房,目光直直撞上御案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。
“皇兄!”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极度激动而有些变调,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哭腔,“你放过十七吧!他快被你毁了!他真的快被你毁了!”
萧执缓缓抬起眼,目光冰冷平稳如古井寒潭,落在几乎失态的萧锐身上。
周遭侍立的内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噗通跪倒一片,深深埋着头,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“放肆。”两个字,轻飘飘地从帝王口中吐出,却带着千钧重压,足以碾碎常人的膝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