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,如同冰水浇头,让萧锐瞬间愣住。
“陛下如何对待影卫,是陛下的恩典与考量。十七能得陛下如此信重,是他的福分。”
巽统领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至于用药、赏赐,陛下自有圣断,非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测。”
萧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猛地站起来:“福分?!巽统领!你看着十七长大的!他现在那副样子你没看见吗?跟丢了魂一样!那是什么福分?那是……”
“王爷!”巽统领的声音陡然加重,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,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,“慎言!”
他放下茶杯,发出清脆的磕碰声,在寂静的雅间里格外刺耳。
“十七是陛下的影卫,他的身心性命,皆属于陛下。陛下要他如何,他便当如何。这才是影卫的本分。”
巽统领的目光紧紧锁住萧锐,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,“王爷这几日你嗯动作,还有今日所言,若是传入陛下耳中,可知会是什么后果?”
萧锐被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意慑住了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脸色发白。
他忽然意识到,眼前这个人,不仅仅是那个曾教导过十七的暗卫营统领,他更是皇兄最锋利的刀之一,对皇兄有着绝对的、不容动摇的忠诚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”萧锐的声音有些发颤,满腔的热血和义愤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,“我只是觉得十七他……”
“觉得他不该被如此对待?”巽统领接过话头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,却更显疏离,“王爷,您还年轻,才十五,有些事,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。陛下的深意,非你我所能度测。您如今最该做的,是谨守本分,完成陛下的罚抄,而非在此窥探圣意,议论陛下之事。”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,做出了送客的姿态:“今日之言,臣会当作从未听过。也请王爷……好自为之,莫要自误,更莫要……连累了他人。”
最后那句话,意有所指,冰冷刺骨。
萧锐彻底呆立当场,看着巽统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,一颗心直直沉入谷底。
他明白了。
巽统领不是来和他结盟的,他是来警告他的,是来替皇兄……敲打他的。
他所有的担忧和愤怒,在绝对的权利和忠诚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。
“臣,告退。”巽统领微微躬身,不再看失魂落魄的萧锐,转身离开了雅间,留下萧锐一人,对着两杯早已凉透的茶,和窗外无尽的雨声。
冷…彻骨的冷。
比那日踢到石头的脚趾还要冷上百倍。
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盟友,却发现对方早已是皇兄最坚固的壁垒。
他以为自己在拯救朋友,却可能正在将对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。
巽统领那句“连累他人”,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。
是啊,他冲动行事,若是真的惹怒了皇兄,第一个遭殃的,会不会就是十七?
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恐惧攫住了萧锐。他颓然坐回椅子上。
怎么办?到底该怎么办?
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吗?
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,可他还是无能为力。
………
巽统领走出听雨轩,步入绵绵细雨中。
他并未立刻离开,而是在街角站定,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周围。
一名做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身边,低语了几句。
巽统领面无表情地听着,微微颔首。
“看紧端亲王。他若再有异动,即刻来报。”他低声吩咐,声音冷硬,不含一丝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