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那场近乎羞辱的“切磋”过后,沈沐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,拖着沉重疲软的身体和更加混乱的心神,回到了乾元宫偏殿那间冰冷的屋子。
陛下的话如同魔咒,在他脑中反复回响。
“被自身枷锁困住的钝铁……”
“斩断一切阻碍……”
“朕不介意亲自帮你‘斩断’……”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他的灵魂深处。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一遍遍复盘着校场上的每一个细节。
陛下的剑招、力量、速度,还有那精准划开他衣料、露出旧疤却未伤他分毫的控制力……以及最后那近乎贴面的低语。
主子是在点拨他。
是在告诉他,他的剑不够快,是因为心中还有挂碍,还有那些世俗的、无用的规矩在束缚着他。
主子要他变得更强,要他成为一把真正无坚不摧的利刃。
所以,才会用这种方式来锤炼他,甚至……“帮助”他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。
是了,定然是如此!
主子何等英明神武,所做的一切定然有其深意!
自己竟还因那番关于“常理”的对话而心生困惑,甚至暗自恐惧,实在是愚不可及!
主子说得对,他就是被那些无谓的枷锁困住了!
巨大的愧疚和一种被点醒的“顿悟感”席卷了沈沐。
他将这些天所有的异常,身体的疲惫、夜深的“巡视”、那些令人无措的触碰和话语,都强行纳入了这个“锤炼”与“恩宠”的解释框架之中。
是主子在用自己的方式,磨砺他,让他突破极限,变得更强!
至于那些方式为何如此令人不安……那定然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够,无法理解主子的深谋远虑!
想通了这一点,沈沐只觉得豁然开朗,心中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竟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炽热、甚至带着些狂热色彩的忠诚。
他必须更努力!更顺从!才能不辜负主子的这番“苦心”!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赵培的声音:“十七大人,陛下召见。”
沈沐立刻收敛心神,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住,重新变回那个冷硬沉默的影卫:“属下遵命。”
他快步来到正殿书房。
萧执正坐在书案后,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笔,神情淡漠,仿佛校场上那场疾风骤雨从未发生。
“主子。”沈沐躬身行礼,姿态比以往更加恭顺。
萧执抬眸,目光在他身上扫过,似乎对他迅速调整好的状态并不意外,只是淡淡问道:“想明白了?”
“属下愚钝,劳主子费心锤炼!”沈沐声音沉肃,带着感激与决绝,“属下日后定当摒弃一切杂念,专心武道,绝不再被世俗枷锁所困!必成为主子手中最快、最利的剑!”
萧执把玩玉笔的动作微微一顿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,扭曲的满意。
他的小猫,果然总是能“恰到好处”地理解他的“意图”。
“很好。”他放下玉笔,自案几旁拿起一个早已备好的、比之前更大一些的锦盒,“既如此,朕再助你一臂之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