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金銮殿。
晨曦透过高窗,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,映照着两侧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。
蟠龙金柱巍峨,御座高悬,一派庄严肃穆。
萧执已换回玄黑绣金的龙袍,头戴十二旒冕冠,珠玉轻晃,遮掩其后深邃冰冷的眼眸。
他端坐于御座之上,接受百官朝拜,神情淡漠,仿佛昨日刚刚归来的并非是他,那股无形的帝王威压比离京前似乎更盛了几分。
例行政务奏报完毕后,殿内出现了一瞬短暂的寂静。
通常这时,便是某些“老成持重”之臣出来“劝谏”的时候了。
果然,一名须发皆白、身着紫袍的老臣手持玉笏,颤巍巍出列,正是礼部尚书周崇芳。
“陛下,”周老尚书声音洪亮,透着股忧国忧民的恳切。
“陛下登基已近三载,勤政爱民,宵衣旰食,实乃万民之福。然,国本为重,皇室子嗣乃江山社稷之根基。如今中宫空悬,后宫虚位,实非长久之计。老臣恳请陛下,以江山社稷为重,尽早遴选贤淑,册立皇后,广纳妃嫔,以延皇嗣,安天下之心!”
此言一出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立刻引来不少附和之声。
几名御史和宗室老亲王也纷纷出列,言辞或委婉或直接,中心思想无一不是:陛下,该娶妻生子了。
萧执面无表情地听着,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点着,看不出喜怒。
直到众人声音渐歇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:
“周爱卿忧心国本,其心可嘉。”
周尚书脸上刚露出一丝欣慰,却听萧执话锋一转:
“只是,朕听闻,周爱卿府上似乎近来也不甚安宁?听说你那第三房新纳的如夫人,与你那已故原配所出的长子,为了城西那处绸缎庄的份子钱,闹得颇不愉快,甚至惊动了京兆尹衙门?可有此事?”
周崇芳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,持玉笏的手猛地一抖,险些脱手!
这件事他自认瞒得极好,府中上下都下了禁口令,京兆尹那边也打点过了,陛下……陛下是如何得知的?!还在这朝堂之上公然说了出来!
“老臣……老臣……”他嘴唇哆嗦着,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,额头冷汗涔涔而下。
萧执却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,目光又淡淡扫向刚才附和得最起劲的一位御史大夫:
“张御史,你方才说‘家宅安宁方能一心为国’?朕倒是想起一事,昨日朕刚回宫,便收到密报,说你那嫡孙在国子监与人斗殴,似乎还失手打碎了先圣牌位?此事,国子监祭酒似乎还未及上报?张御史可知情?”
张御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脸瞬间憋得通红,猛地跪倒在地:“臣……臣教孙无方!臣罪该万死!”他浑身筛糠般抖动,比起孙子闯祸,陛下这无孔不入的“知晓”更让他恐惧万分!
萧执目光再次移动,落到一位方才侃侃而谈“皇室礼仪”“祖宗规制”的宗室老亲王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