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为你疗伤,是不允许朕的器物有丝毫瑕疵。”
“朕问你……”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那冰冷的“幽影”覆面边缘,并未用力,却带着千钧之势。
“……是要让你明白,你的所思所想,皆在朕的掌控之中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沈沐的心上。
“你可以敬畏朕,忠诚于朕,甚至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幽深如夜,“……可以依赖朕。但唯独,不能害怕朕。”
“因为恐惧,会产生隔阂,会产生疑虑,会让你这把剑,失去应有的锋芒和……顺从。”
最后两个字,他咬得极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沈沐怔怔地听着,大脑一片空白。主子这番话,像是在解释,又像是在宣告,更像是在……安抚?
允许他敬畏,允许他忠诚,甚至……允许他依赖?
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。影卫不需要情绪,只需要绝对服从。
可陛下此刻,却似乎在向他索取一种……带有温度的服从?
这比任何惩罚和斥责都更让他迷茫。
“属下……愚钝……”他最终只能挤出这几个字,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无措。
看着他这副彻底被击碎冰冷外壳、露出内里茫然本质的模样,萧执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些许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满意。
这样,打碎他,重塑他,让他习惯自己的气息,习惯自己的掌控,直至再也无法离开,再也生不出别的念头。
“无妨。”萧执收回手,向后退开一步,重新拉开了令人窒息的距离,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淡漠,“朕有的是耐心。你会明白的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沈沐,转身继续向前走去,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。
沈沐僵硬地站在原地,过了好几息,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。
他看着陛下渐行渐远的背影,月光将那影子拉得很长,如同一条无法挣脱的锁链。
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,强迫自己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,迈开沉重的步伐,再次沉默地跟了上去。
只是这一次,他的脚步不再如之前那般平稳,他的心,也彻底乱了。
依赖?如何依赖?他又能如何不害怕?
前方,萧执的嘴角在阴影中,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个弧度。
网已撒下,猎物正在挣扎。
而他,有的是时间,慢慢收网。
直至那锋利的剑,心甘情愿地,为他敛去所有锋芒,温顺地栖息于他的掌中。
夜还很长。
宫道仿佛没有尽头,沉默地向前延伸,通往那至高无上、却也冰冷孤寂的权力之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