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沐僵硬地站着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被握住的手腕和被涂抹药膏的手背,那一点皮肤变得异常敏感,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、力度,甚至那细微的、属于玉膏的滑腻感。
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,心跳如擂鼓,只能死死地低下头,不敢看陛下的表情。
这前所未有的、逾越了君臣界限的亲近,让他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慌乱。
终于,药膏涂匀。
萧执松开了手,将那盒价值连城的白玉膏随手放在沈沐手中:“拿着,每日涂抹三次,不会留疤。”
沈沐握着那尚带着陛下体温的玉盒,只觉得烫手无比,慌忙道:“主子!此物太过贵重!属下万万承受不起!属下……”
“朕赏你的,便是你的。”萧执打断他,语气淡然,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威压,“还是说,你觉得朕的赏赐,配不上你这点伤?”
沈沐所有推辞的话都被堵了回去,只能深深吸气,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躬身道:“谢……谢主隆恩!”
他其实想说的是,对于他们暗卫来说,疤痕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了,美或丑都无所谓,他们一生只有一个职责,就是护好主子的安危。
萧执看着他这副不知所措、强作镇定的模样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满意。
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——不断的恩威并施,不断的逾越界限,让这柄冰冷的剑,逐渐习惯他的温度,他的触碰,他的绝对掌控。
“今日值守,你做得很好。”萧执重新靠回软榻,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,“下去吧。好好休息,伤好之前,准你暂停夜间值守。”
“是……属下告退。”沈沐握着那盒沉甸甸的玉膏,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,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暖阁。
直到冰冷的夜风再次吹拂在脸上,他才仿佛重新找回呼吸的能力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盒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的玉膏,手背上还残留着那清凉的药感和陛下指尖的温度。
主子没有责怪他。
主子甚至……亲自为他涂药?
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、被认可的受宠若惊交织在一起,冲击着他好不容易重新构建起来的冰冷心防。
他站在雪地里,久久未动。
而暖阁内,萧执指尖捻动,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截手腕纤细而柔韧的触感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长的弧度。
赵培悄无声息地收拾着玉盒用过的工具。
“赵培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
“你说,朕这把剑,是不是……越来越有趣了?”萧执的声音悠远,带着一丝玩味。
赵培躬身,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陛下慧眼如炬,十七大人对陛下的忠心,天地可鉴。”他不敢揣测那“有趣”二字背后的深意。
萧执笑了笑,不再说话。
温水煮蛙,需耐心。
不过偶尔,也需要添一把让人心慌意乱的柴火。
看来,效果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