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疆境内,荒人布设的十二处阵法核心,已尽数摧毁。”陈渊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,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荒人的阴谋,破了。”
朔风卷过,吹起他身后那件早已破碎不堪的披风残片,也吹动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。
披风扬起时,透过那铠甲的缝隙,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背后纵横交错、新旧叠加的伤疤,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渗着血珠,触目惊心。
张国青将军的手,紧紧攥住了那个粗布袋。他能感觉到里面十二枚符文硬物的轮廓,也能感觉到那布袋上尚未完全干涸的、属于眼前这名年轻将军和他的士兵们的体温与鲜血。
他抬起头,目光再次扫过陈渊,扫过他身后那三百多名如同青松般挺立在风雪中的陌刀军将士。
没有一个人出声。没有人炫耀他们完成了何等不可思议的奇迹,没有人诉说他们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恶战。
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,排列着不算整齐却自有一股铁血韵律的队形。
这时,先前回到长城的赵柱八人也赶了过来,双眼通红,看到陈渊的第一眼,齐齐给陈渊敬礼,“陌刀军士兵赵柱、陈华、张......,请求归队!”
“入队!”陈渊点点头,示意他们入列。
三个多月的时间,辗转六千多里,大战十二,小战无数。一同北上的八百将士,归来时,只有三百六十五人。
三百多双眼睛,灼灼如星,越过雄伟的长城,凝视着南方。
那里,是家的方向。
有他们用命去守护的亲人,有炊烟,有灯火。
张国青将军缓缓地,极其郑重地,抬起了自己的右手,五指并拢,指尖微接太阳穴,向眼前这支残缺的铁军,敬了一个最标准的、最沉重的军礼!
他身后,所有的将领、亲卫,乃至城墙上万千看到了这一幕的守军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,所有人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臂!
下一刻,山呼海啸般的怒吼,从长城之巅轰然爆发,直冲云霄,震得雪花都为之倒卷:
“华夏不绝——!”
“英魂不灭——!”
“华夏不绝——!”
“英魂不灭——!”
怒吼声在群山之间回荡,久久不息。
也就在这时,东方,一轮红日猛地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,跃然而出,万道金辉泼洒下来,穿透寒冷的空气,为雄伟的长城,为肃立的迎接队伍,更为那支沐浴在鲜血与荣耀中的残缺铁军,镀上了一层璀璨而温暖的金色轮廓。
陈渊微微眯起了眼睛,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些微暖意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手,抚向腰间。在那里,悬挂着一个与这惨烈战场格格不入的东西——一个用最普通的红绳编织成的、有些陈旧却依旧鲜艳的平安结。那是离开龙泉山大营前,母亲含着泪,亲手为他系上的。
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平安结粗糙的表面,目光依旧望着南方,望着燕京的方向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轻喃了一句:
“陌刀将士,还能再战。”
风,将他这句低语吹散,融入了身后那三百六十五道如同磐石般屹立的身影之中,融入了那初升的、照耀着血色江山的朝阳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