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快亮时,风势终于小了一些,但雪还在下。
陈渊站起身,拍了拍铠甲上的积雪,将士们也跟着无声地站起,活动着冻得有些发僵的肢体。他们从行囊里拿出准备好的白布,熟练地披在身上,裹住头盔和铠甲,马匹则留在原地。
瞬间,一支玄黑色的军队,融入了茫茫雪原,只剩下一双双灼热的眼睛,在白色背景下格外醒目。
“含枚。”陈渊下令。每个人都将一小截削好的木棍含在嘴里,防止牙齿打颤发出声响。
“出发。”
队伍像一道白色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滑入风雪弥漫的雪原。
陈渊依旧走在最前,陨铁陌刀探路,每一步都踩得极稳,尽量不发出声音。身后的士兵们学着他的样子,用陌刀当拐杖,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。
积雪齐膝,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比平常多几倍的力气,冰冷的雪沫顺着铠甲的缝隙钻进去,贴在皮肤上,刺骨的寒。连呼吸都刻意放轻,只有脚踩积雪的“嘎吱”声,被风声很好地掩盖了。
眉毛、睫毛很快又挂满了冰霜,视线变得模糊。
他们只能盯着前面同伴的背影,机械地迈动双腿。
陈渊闭着眼,却能“看”得更远。他展开天赋,感知着风雪中那股凛冽的杀气。
前方,三个异常凝聚、散发着邪异波动的点,在他意识里清晰标示出来,三座骨碑的位置。围绕着骨碑,还有许多微弱但充满恶意的意识,是阵法的荒人守军。
陈渊抬起手,做出几个简单的手势。
身后的队伍立刻随着他的手势,调整着前进的方向和速度,像一条雪白的巨蟒,在雪丘间蜿蜒潜行,完美地避开了几处荒人暗哨的视线。
两个小时的潜行,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,手脚开始麻木。但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,已经能透过风雪,隐约看到前方一处碗状冰谷的轮廓,以及谷中那三座高高矗立、散发着惨淡绿光的骨制塔碑。
队伍在陈渊的示意下,缓缓趴伏下来,借助雪堆隐藏身形,他们离谷口的荒人哨塔,已经不足两百步。
默默趴在一个雪窝里,小心翼翼地将弓弩架在身前,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,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。
摘掉手套,将几乎冻僵的手放到嘴边,哈出一口微薄的热气,又飞快地搓了搓,然后再次握住弩臂,眼睛透过风雪,死死盯住哨塔上那个不断走动、裹着厚厚兽皮的荒人哨兵。
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,只剩下风掠过雪原的呜咽。
他在等,等风停歇的那一瞬。
雪片逐渐变得稀疏。
就是现在!
默默扣动机扩的手指,稳得像铁铸一般。
“嗖!嗖!嗖!”
三支弩箭,几乎没有先后,撕裂了短暂的寂静,破空而去!
哨塔上的荒人哨兵身体猛地一僵,喉咙、心口、眼眶几乎同时爆开血花。
他晃了晃,一声未发,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,从哨塔上栽落,“噗”地一声砸进下方厚厚的积雪里,只留下一个黑窟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