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足六百人的陌刀军,潜伏在怪石投下的阴影里,胸膛剧烈的起伏,暴露着他们极度的疲惫与紧张。
铠甲上的血污凝成了深褐色的硬块,破损处露出底下泛白的旧伤和新添的绽红,兵刃握在手中,冰冷冰冷的。
陈渊靠在一块嶙峋的巨岩后,闭着眼,胸口随着呼吸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。
连番血战,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,但一股更加灼热的东西在他心底燃烧,压过了肉体的痛苦,他缓缓睁开眼,目光穿透岩石的缝隙,投向山谷深处。
一个巨大的、扭曲的能量漩涡,占据了整个山谷的中心,它像一只疯狂转动的、没有瞳孔的巨眼,搅动着周遭的一切。
光线在漩涡边缘被拉扯、变形,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红色彩,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混合腐肉的恶臭,更有一股源自世界之外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威压,如同无形的潮汐,一波波冲刷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漩涡下方,隐约可见一个散发着刺目强光的巨大晶石,如同心脏般脉动。
晶石旁,一个穿着完整黑色骨甲法袍的身影,高举着一根镶嵌着巨大紫黑色宝石的法杖,晦涩而持续的吟唱声,正是从那袍帽的阴影下传出。
就是那个将军级荒人巫师!
而在巫师周围,直至山谷入口,密密麻麻,肃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荒人军队。
它们不再是之前遭遇的那些散兵游勇。这些荒人,个个体型魁梧,身上覆盖着相对完整的骨甲,手中握着打磨过的骨刀骨斧,眼中闪烁着统一而冰冷的嗜血光芒。
它们沉默地站立着,阵型严密,如同铁铸的森林。一股精悍、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,几乎凝成了实质。
五千多的精锐部队!三十多个尉级头目!全员兵级后期!
“咕咚。”不知是谁,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,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鸳鸯蹲在陈渊旁边,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陌刀刀柄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他左臂包扎的布条下,又开始渗出殷红。
他看着那片沉默的荒人部队,牙关紧咬,从齿缝里挤出低哑的声音:“他娘的……这怎么打?”
大哈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躯,靠得更近些,声音闷闷的,带着他特有的憨直和一丝的颤抖:“将军……人……人也……太多……了。”
连一向最为冷静的默默,也抿着嘴唇,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漩涡下的巫师身影,低声道:“将军,就这么硬冲……是送死。”
陈渊没有立刻回答,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片令人绝望的军阵,掠过那些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尉级头目,最终定格在那个施法的巫师身上。
山谷里,只有巫师吟唱的声音和能量漩涡搅动的轰鸣在回荡,那声音,像是敲响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。
时间,仿佛被拉长了,每一秒,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。
潜伏的士兵们,交换着眼神,那眼神里,有恐惧,有绝望,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神光。他们不怕死,从踏上长城的那一刻起,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。
可像这样,朝着明显是绝境的地方一头撞上去……
陈渊突然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