鹰喙谷内,贪狼军前锋营的将士们强忍着巨大的生理和心理不适,疯狂地砍杀着峡谷中的荒兽,大批军士继续向昆仑方向的谷外推进,其他的则手忙脚乱地在尸山血海中翻找、搬运那些昏迷倒地的陌刀军将士。
每一个被抬起来的陌刀军战士,都像是一块破碎的、被鲜血浸透的抹布,他们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
张国青站在那片由尸体垫高的“战场”上,环顾四周。
目光所及,尽是破碎的兵甲、凝固的血液和堆积如山的荒兽残骸。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,几乎让人窒息。
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被两名士兵小心翼翼架起来的、已经彻底昏迷的陈渊身上。
这个年轻的上尉,脸色苍白如纸,气息微弱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,有些深可见骨,只是简单地被凝固的血块糊住。
以不足八百之众,在这绝地之中,硬生生挡住了千百倍于己的荒兽大军,以及其中混杂的荒人精锐,坚守到援军到来……
这已经不是英勇或者强悍所能形容。
这是奇迹。
是用钢铁的意志和血肉之躯,共同铸就的、属于人类不屈精神的奇迹!
张国青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,看着凭空增加十余米高的峡谷,一向沉稳儒雅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难以平复的震动,他低声自语,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:
“陈渊……陌刀军……你们……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……”
山谷中,只剩下救援的喧嚣和远处依旧传来的、逐渐远去的厮杀声——那是后续军团在清剿溃散的荒兽。
而鹰喙谷这片核心战场,这场惨烈到极致、也辉煌到极致的阻击战,终于落下了帷幕。
它以陌刀军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,成功地阻滞了荒军主力的突进,为后续战局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时间。
而“陈渊”与“陌刀军”的名字,必将随着今日鹰喙谷的血色传说,响彻整个华夏。
陈渊的意识像一艘在暴风雨中破损的小船,在这片记忆的残骸里飘荡,时而被痛苦的浪头打翻,时而又被一股顽强的力量拉扯着,不使其彻底沉没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。
随之而来的,是身体各处传来的、如同被无数烧红铁钎穿刺的剧痛。这疼痛如此真实,反而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晰了一瞬。
他……还活着。
沉重的眼皮挣扎了许久,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。模糊的光线涌入,刺激得他立刻又闭了闭眼,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再次缓缓睁开。
映入眼帘的,是粗糙的、由某种厚布搭建而成的营帐顶棚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,还有一种营地里特有的、尘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