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渊的铠甲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,胸甲处甚至有几个被腐蚀留下的凹坑,但他行走间,步伐稳定,气息沉凝如山岳。
经过一个月血与火的洗礼,他眉宇间的青涩已彻底褪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稳和威严,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洞开的闸门,以及闸门后那些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。
鸳鸯、大哈、默默紧随其后,鸳鸯腰间那两颗风干的彩纹荒人头颅格外刺眼,他脸色冷硬,眼神深处却仿佛有冰焰在燃烧。
大哈走路略微有些蹒跚,似乎腿脚受了不轻的伤,但他胸膛挺得更高,气息比以前更加厚重磅礴。默默则一如既往的沉默,只是他握刀的手更加稳定,眼神更加锐利。
在队伍中间和后方,士兵们或用简易担架抬着重伤的同伴,或背着各种皮袋、箱子。那些,是他们的战利品,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物资与情报。
当队伍最终在巨大的长城闸门前停下脚步时,整个城墙上下,一片寂静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支仿佛从远古神话中走来的军队身上。
闸门内,一道魁梧的身影排众而出,是张毅将军。
他目光如电,缓缓扫过眼前这支脱胎换骨的军队,从每一个士兵写满风霜与坚定的脸庞上,从每一柄饮饱鲜血的陌刀上,从那一车车满载的物资上掠过。
他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最前方的陈渊身上。
两人对视。
张毅将军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,没有赞许,没有激动,他看到了陈渊眼中的疲惫,更看到了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般坚不可摧的意志。
他看到了这支军队表面的褴褛与伤痕,更感受到了那伤痕之下,蓬勃欲出的、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量。
他一步步走到陈渊面前,站定。
周围落针可闻。
良久,张毅将军抬起手,重重地拍在陈渊那布满伤痕和尘土的铁臂上。
“啪!”
一声闷响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激动的褒奖。只有这一拍,蕴含着无比的沉重、难以言表的欣慰,以及一种托付未来的信任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陈渊身体微微一震,迎着张毅将军的目光,缓缓点了点头。同样没有说话。
就在这时,独臂老兵老疤,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闸门旁。他那仅存的独眼,像最锋利的钩子,缓缓扫过队列中的每一个士兵,扫过他们破烂的军服,扫过他们身上的伤疤,扫过他们手中那暗沉无光却煞气冲霄的陌刀。
他的目光在鸳鸯腰间的头颅上停留了一瞬,又在那些满载的物资和明显气息强大了许多的士兵身上掠过。
最终,他嘴唇翕动了几下,用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的沙哑声音,低低地叹了一句:
“好一把……染血的陌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