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慕白怕是赚了点钱,脑子烧糊涂了!”
连几个老木匠都嘀咕:“咱这箱子再好,能比得上铁皮冷藏柜?别到时候果子臭了,名声也砸了。”
李富贵听说后更是冷笑连连,傍晚直接堵在装车口,身后跟着两个愣头青。
“哟,今天是要上天啊?”他叉腰站着,“全村辛辛苦苦种的果子,你就这么拿去赌?”
王铁柱一把推开他:“让开!车队要出发了。”
“我就不让!”李富贵嗓门拔高,“出了事谁负责?你李慕白拍拍屁股走人,我们还得在这儿挨批斗!”
话音未落,王铁柱猛地跨前一步,单手把他胳膊反拧到背后,直接按在木箱上。
“你哥当年偷集体粮被抓,你妹装病逃工分,哪件事不是丢人现眼?现在轮到你在这儿装正义?”他压低声音,“再闹,我就把你绑在车尾巴上,一路拖到机场。”
李富贵脸涨成猪肝色,却不敢再吭声。
车队缓缓启动,六辆卡车依次驶出村口,最后一辆载着三只蜂巢箱,直奔县城机场。
当晚九点,消息传来——货机因引擎异响迫降野外,滞留六小时,地表温度高达三十八度。
合作社瞬间炸锅。
“完了完了,这下全毁了!”
“早说土法子不行,非得逞能!”
只有李慕白坐在桌前,盯着手里一块从旧箱拆下的黏土残片,一言不发。
三小时后,返程司机带回样品。
打开第一箱,冰块已化尽,但内壁干燥,樱桃颗颗挺括,仅底部九盒轻微变软。
第二箱更稳,无一损坏。
第三箱打开时,赵老汉亲自上前,捏了颗果子,又凑近闻了闻,猛地抬头。
“香头还在!这箱子……真把热挡住了!”
李慕白终于笑了。
凌晨两点,电话铃响。
“李同志,我是省航司调度。”对方语气激动,“我们检查了全程温控记录,贵方保温箱在断冷六小时内维持内部十五度以下,性能远超预期。我们愿意签长期运输协议,首批十个航班档期任你挑。”
挂了电话,他走出屋子。
夜风拂过脸颊,远处山影沉沉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蜂窝黏土板,边缘已被磨得光滑,像是被人握了很久。
王铁柱披着外套赶来,搓着手问:“下一步干啥?”
“准备批量生产。”他说,“蜂巢系列,先做五百个。另外,联系周边三个村,看看有没有木料和窑炉能并进来。”
“你要扩产?”
“不止。”他目光投向远方,“我要让每一颗从咱们这儿出去的樱桃,都坐着‘土冰箱’上天。”
苏婉清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,手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姜汤。
“喝点热的。”她递过去,“你今晚说了三十七句话,有三十六句都在讲箱子。”
李慕白接过碗,喝了一大口。
“因为这次不一样。”他说,“以前我们是在种果子。现在,我们在修一条路——从山沟通往全国的路。”
她看着他,忽然笑了:“那你可得记得,修路的人,也得有人送饭。”
车队最后一次鸣笛,尘土飞扬中驶向夜色。
李慕白站在车尾,手里攥着一块刚拆下来的蜂窝板,指腹摩挲着孔隙边缘。
远处,最后一盏路灯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