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视我们的猎人,看到了这一幕。
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陶碗,拿去给他们的首领看。
从那天起,我没有再被拉去干那些脏活累活。
他们给了我一个单独的茅草屋,给了我最好的黏土。
让我专门为他们烧制陶器。
我的手艺,保住了我的命。
我就这样,在这个食人族的村寨里,苟活了下来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。
笼子里的俘虏,被杀光了。
又会有新的一批被抓来,填满笼子,再被一个个地拖出去杀掉。
我终日劳作,烧制着一批又一批的陶器,换取活下去的资格。
夜里,我睡在我那间小小的茅草屋里,听着笼子里传来的、新来俘虏的哭泣声。
渐渐地,我甚至出现了幻觉。
以为杀戮和奴役,是生活中的正常现象。
何维老师亲手建立起来的那个人人平等、充满希望的铜都联盟,反而变得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。
我在那里,待了整整十五年。
十五年的时间,足以让一个婴儿长大成人。
或许是因为我太顺从,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。
那些看管我的人,对我的警惕心,越来越低。
终于有一天,我找到了一个机会。
那是一个暴雨的夜晚。
看守我的两个年轻猎人,喝醉了酒,睡得像死猪一样。
我用一块烧红的陶片,烧断了绑在我脚上的藤绳。
我推开茅草屋的门,冲进了瓢泼的大雨中。
我凭着十几年来对这个村寨的记忆,避开了所有的岗哨,跳进了冰冷的壕沟。
我从壕沟里爬出来,头也不回地,朝着南方的黑暗中,狂奔而去。
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。
我只知道,我要回家。
我要回到彭头山城,回到那个我曾经无比厌恶,但此刻却无比思念的地方。
我一路躲藏,像一个野人一样,在荒野里穿行。
大半年后,我终于回到了彭头头山城。
然而,我听到了铜都联盟内战的消息。
我听到了矛和石猛联合反叛,执政官何山战死,矛都围困上海港的消息。
我冲进那座让我们兄弟反目的城主府,见到了我的哥哥石猛。
石猛坐在城主的宝座上,整个人已经没了当初的神采。
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,似乎在逃避内心的谴责。
见到我之后,他惊喜交加,问我这十几年去哪了?
我把我的诡异经历告诉他之后,他痛哭失声。
不停地说全是他的错,当初不该让我离开,更不该中了矛永的圈套。
我质问他为何要反叛,为何要辜负何维老师的信任。
石猛喝干了杯中的酒,用一种愁苦的声音,告诉了我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