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,在恢弘的乐曲声中漾开细微的涟漪。
云暮伏低身子,肩膀微微瑟缩,做出惶恐不安的姿态,眼角余光却如最警惕的猎豹,紧紧锁住远处的萧衍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,每一瞬的等待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。
他能看懂吗?
那瞬息即逝的反光,那刻意为之的角度?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殿内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,带着些许被打扰的不悦或看热闹的戏谑,随即又被愈发激昂的乐曲拉回舞台。内侍迅速上前,无声地清理着碎片,动作麻利。
就在云暮几乎要以为信号未被接收,准备铤而走险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时——
远处,萧衍那边有了动静。
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彻底惹恼,醉醺醺地一拍案几,力道之大,让杯盘都震了震,声音带着浓重的不耐与怒气:“哪个不长眼的……搅了本王的酒兴!”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绛紫色的亲王礼服衬得他面色泛红,眼神迷蒙,指着云暮方向含糊地骂了一句,随即又像是站不稳,脚下踉跄,手臂胡乱一挥——
“哐当!”
他面前那张堆满珍馐美酒的紫檀木案几,竟被他这“醉后失态”的一把,猛地掀翻在地!
杯盘碗盏碎裂声、酒水菜肴泼洒声、女眷的惊叫声瞬间炸开,比云暮方才那杯酒造成的动静大了何止十倍!
这一下,几乎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。连御座上的皇帝都皱紧了眉头,不悦地看向这边。
“王爷!王爷息怒!”旁边的内侍和宗室子弟慌忙上前搀扶劝阻。
萧衍却仿佛醉得厉害,根本不理会,依旧指着那边骂骂咧咧,状若疯癫。他脚步虚浮,被众人拦着,却挣扎着要往“肇事”方向冲,场面一时混乱不堪。
也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爆发的同一刹那——
舞台之上,乐曲正至最高潮,所有舞姬的动作都定格在一个极具张力的姿势,水袖高扬,如同盛放的死亡之花。
那领舞的绯衣女子,眼中寒光暴涨!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!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靖王制造的混乱吸引,御前侍卫的警惕也出现了瞬间的分散!
就是现在!
她扬起的双臂猛地一振,看似柔软的水袖中寒芒乍现,两柄薄如蝉翼、淬着幽蓝暗光的短剑如同毒蛇出信,直刺御座之上的皇帝萧琰!与此同时,她身旁另外四名混入的刺客也同时暴起,袖中、发间、舞鞋尖端,各种隐藏的利刃暗器尽数亮出,有的扑向皇帝,有的则攻向试图上前护驾的侍卫与近臣!
“有刺客!护驾!护驾!”
尖叫声、怒吼声、兵刃碰撞声瞬间取代了丝竹管弦,华丽的太极殿顷刻间沦为杀戮战场!
然而,正是因为萧衍那看似荒唐、提前一瞬制造的混乱,使得刺客们原本完美的合击出现了细微的迟滞和偏差。御前侍卫虽然被分散了注意力,但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本能地更加绷紧了神经,反应竟比预想中快了半分!
数名侍卫奋不顾身地扑上前,用身体挡住最先袭来的短剑和暗器,血光迸溅!
而制造了这场混乱的萧衍,此刻仿佛才被这真正的刺杀场面吓醒。他脸上的醉意瞬间被惊恐取代,尖叫着“护驾!快护驾!”,不仅没有上前,反而像是吓破了胆,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,甚至慌乱中撞倒了好几个试图保护他的侍卫,活脱脱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王爷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