凄厉的呼喊声如同一根钢针,猛地刺破了谢云亭心中那片刚刚升起的、关于古老商道的壮阔图景。
他瞳孔骤然收缩,猛地转身望向江面,心中那股因系统异变而产生的激荡,瞬间化为冰冷的警觉。
江风如刀,割得人脸颊生疼。
月光下,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正拼尽全力逆流而上,船头悬挂的正是那面熟悉的、绣着“谢”字的杏黄旗。
旗帜在风中撕扯出破败的声响,船身吃水极深,行驶轨迹歪歪扭扭,显然已经失控。
“备跳板!开探照灯!所有人戒备!”谢云亭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,命令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巴渝栈。
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划破夜空,死死锁定了那艘小船。
光芒之下,景象触目惊心。
船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人,甲板上血迹斑斑,唯一站着的汉子拼命摇着橹,每一下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他的背影,谢云亭一眼就认了出来——是孙掌柜!
船靠岸的瞬间,几近虚脱的孙掌柜一脚踩空,直直从船头栽了下来。
谢云亭一个箭步冲上前,稳稳将他接住。
入手的分量轻得吓人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。
孙掌柜原本红润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,嘴唇干裂起皮,身上那件厚实的棉袍被划开了数道口子,血污与尘土凝成了硬壳。
“东家……”孙掌柜看到谢云亭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,眼眶瞬间红了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“我们……在簰洲湾,遇上了三江会的水匪……”
谢云亭的心猛地一沉。
簰洲湾,那是长江中游最凶险的河段,也是三江会的老巢!
“别说话,快,送医馆!”他厉声喝道,亲自将孙掌柜抱起。
可孙掌柜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执拗地摇头。
他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贴身的衣袋,摸索了半天,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硬物,艰难地塞到谢云亭手里。
“东家……这个……比我的命重要……”他喘着粗气,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,“这是我祖父……藏了四十年的东西……他说,哪天有人真把茶路……走活了,就……就交给那个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头一歪,便彻底昏死过去。
谢云亭心头巨震,他低头看向手中沉甸甸的包裹。
解开层层油布,里面竟是一卷泛着暗黄光泽的羊皮地契。
地契的质地坚韧,边缘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,上面用古老的徽州墨书写着一行行小字,字迹虽已模糊,但“徽州茶驿”四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辨。
年代落款处,赫然是“大明万历年”。
这竟是一份明代的“徽州茶驿”遗址权证!
而在地契背面,一枚朱砂大印鲜红如血,篆体刻着四个字——信行天下。
谢云亭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方朱砂印,掌心深处,那片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沙盘,骤然一颤!
一股温热的电流从指尖窜起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,仿佛有什么沉睡了数百年的东西,被这一触彻底唤醒。
深夜,静谧的船舱内,药味弥漫。
孙掌柜和同来的伙计都已脱离危险,沉沉睡去。
谢云亭独自坐在灯下,案头并排摆放着两样东西:一样是那卷古老的地契,另一样,则是当初那位神秘白衣客所赠的、刻着“栈”字的青玉。
月光如水银般从舷窗泻入,洒在案头。
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青玉上古朴的“栈”字,竟与地契上“信行天下”的朱印篆文,遥遥呼应,散发出淡淡的微光,仿佛两者本就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信物。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谢云亭脑中升起。
他取来一方崭新的火漆,将其融化,又拿出云记自己的印章,犹豫片刻,最终却拿起了那卷古老的地契,将背面那枚“信行天下”的朱印,重重地按在了尚未凝固的火漆之上。
就在印章与火漆接触的刹那,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轰然激活!
那片动态沙盘不再是静止的平面,而是开始缓缓旋转。
此前那条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金色“品质溯源光带”猛然炽盛,紧接着,以巴渝栈为中心,十六条主干道般的金色光线骤然亮起,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!
每一条光道之上,都浮现出古代商队风餐露宿的剪影:驼铃叮当的马帮、扬帆远航的船队、肩挑背扛的脚夫……无数虚影在光道上穿梭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