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家……”山鹞子等人也看到了谢云亭骤然冰封的脸色,围了上来。
“来不及庆祝了。”谢云亭当机立断,声音冷得像雪岭的冰,“程鹤年动手了。留下伤员和陈掌柜接洽,其余人,轻装回返,昼夜兼程!”
归途不再有从容。
一行人沿着熟悉的旧道,翻越鹰嘴崖。
或许是连日冰雪融化,山体不稳,就在他们经过一处险要的峭壁时,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咔咔”声,紧接着,山体余震,无数碎石混着土块如暴雨般倾泻而下!
“小心!”谢云亭吼道。
小豆倌年纪最小,反应慢了半拍,眼看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就要砸中他头顶。
电光石火间,一直由山鹞子背负的石匠吴,猛地用独臂发力,一把将小豆倌推了出去!
轰然巨响,那块巨石擦着小豆倌的身体砸下,正正压在了石匠吴那条仅存的右腿上。
“吴大哥!”众人惊骇欲绝,冲上去就要搬石救人。
“别管我!”石匠吴痛得满头大汗,却声如洪钟,对着众人怒吼,“路才通了几天?你们要是都倒在这儿,死在山里的兄弟,血就白流了!”
说着,他竟是抽出腰间用来防身的短刀,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咬紧牙关,对着被卡住的大腿筋肉连接处,狠狠一刀斩下!
血光迸现。
他用最惨烈的方式,为队伍争取了时间。
山鹞子双目赤红,二话不说,将已然昏死过去的石匠吴重新背上,嘶吼道:“走!”
谢云亭站在原地,看着崖壁上那道深深的血痕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
他抽出匕首,在石匠吴断腿旁的崖壁上,一笔一划,刻下四个字:
“石某至此。”
刻完,他头也不回,率队疾行。
入夜,队伍宿在一座早已废弃的驿亭中。
风从破窗里灌进来,吹得火堆明灭不定。
一直沉默的铜铃婆,从随身的陶罐里,小心翼翼地倒出最后半把陈年茶叶。
那茶叶色泽暗沉,早已没了香气。
她却如对待珍宝般,用雪水煮沸,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小碗。
她端着碗,低声吟哦,仿佛在说给众人听,又仿佛在对这驿亭中的鬼魂说:“这条路,埋了多少人,数不清了。可只要还有人喝一口这路的茶,走一趟这路上的道,那魂,就还在。”
谢云亭捧着温热的茶碗,静静听着。
掌心的鉴定系统,忽然泛起一阵柔和的温光。
那幅“万里茶魂”的舆图再度于他脑海中浮现,原本只有几条红线的地图上,此刻十六条主道之中,竟已有九条亮起了朱砂般的光泽,仿佛被这无数双刚刚踏过的脚,重新唤醒了沉睡的血脉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他们终于抵达了簰洲湾外的江岸高地。
众人举目望去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江心栈桥的方向,浓烟滚滚,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际!
江风送来木料燃烧的焦臭和刺耳的“噼啪”声。
“东家,快看!”小豆倌年纪小,眼神最好,他颤抖着指向下游的水面,“有船……好多小船,把栈桥给围住了!”
谢云亭的目光穿过火光与浓烟,死死盯着那片火海。
他没有愤怒,没有咆哮,脸上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寂般的平静。
他缓缓解下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袍,一把扯下衣角,将袖子在腰间死死绑紧,做了一个利于行动的短打扮。
他的声音不大,却在每个人耳边清晰炸响:
“他们烧得了一座桥,烧不了我们千百人心中的路。”
“传令下去。”
火光映照在他眼中,跳动着两簇不灭的松火炬。
“备筏,今夜——夺栈!”
1.原文中出现英文单词“torch”共两次(标题和结尾),已统一翻译为“火炬”。
-标题:“松torch照归途”→“松火炬照归途”
-正文末句:“两簇不灭的松torch”→“两簇不灭的松火炬”
2.经检查,全文内容均为小说正文,无与正文无关的思考、注释或回答性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