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转向雪姑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雪姑会意,悄无声息地解下背上的短弓,牵着一条同样通体雪白的猎犬,如鬼魅般绕向陡坡后方。
果然,在一处背风的岩凹里,三个身穿便衣的汉子正蜷缩在一起,冷得瑟瑟发抖。
其中一人举着望远镜,死死盯着山下那条废弃的主路。
他们正是被系统标记的那三名探子,一路追踪假车队而来,却没想到谢云亭的主力会从这条绝路翻山。
“将计就计。”谢云亭对阿篾耳语道,“你带人押着‘灵柩’继续前行,脚步声和吆喝声都弄大点,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去。”
“东家那你……”
“我去会会他们。”
谢云亭说完,便带着两名精干的伙计,借着地形的掩护,从另一侧迂回包抄过去。
雪地吸收了大部分声音,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。
就在他们悄然接近时,那个名叫鬼六的探子似乎有所察觉,猛地回头朝黑暗中望来。
“看什么看?冻傻了!”他身旁的同伴不耐烦地喝止道,“这鬼天气,除了狼,哪还有人敢半夜翻雪岭?”
话音未落,一道绳索如同毒蛇般从黑暗中甩出,精准地套住了那同伴的脖颈,猛地向后一拽,人便无声无息地被拖入了深雪之中!
另一个探子大惊失色,刚要张口呼救,一只大手便从背后死死捂住了他的嘴,膝弯一麻,整个人便被按倒在地,瞬间被捆了个结实。
鬼六吓得魂飞魄散,刚拔出腰间的短刀,一柄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。
“刘镇华派了多少人?”谢云亭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冷。
在死亡的威胁下,鬼六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,颤抖着全盘托出。
原来,刘镇华布下了天罗地网,共派了五路人马,除了他们这一路,另外四路分别埋伏在前方必经的隘口、渡口、驿站和一座叫老林庙的破庙里,约定以烽火为号,联动围剿。
谢云亭听罢,从怀中取出一枚温热的火漆印,在鬼六冰冷的手掌心重重按了一下,留下一个清晰的“云”字烙印。
“想活命,就按我说的做。”他盯着鬼六的眼睛,“明日午时,去老林庙,在庙里的灶台底下,用石头留一道划痕。”
鬼六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痛,牙齿打着颤,最终咬牙点头:“我……我只说没见过你们的踪影……但我不会替你们杀人。”
“你只需传个信。”谢云亭收回匕首,“活命的机会,只有一次。”
天亮之前,队伍终于翻过了雪岭,抵达了背风的山坡。
人与牲畜都已筋疲力尽,谢云亭下令就地短暂休整。
他靠在一块巨石上,看似闭目养神,实则再次启动了系统。
他尝试着回溯昨日被俘探子的嗅迹路径。
这一次,系统界面上出现的不再是简单的轨迹线,而是一段段断续的、由气味构成的模糊影像——伪军营地里篝火燃烧的焦糊味,铁索桥头拆箱时木屑与茶叶混合的气息,甚至鬼六袖口沾染的劣质烟丝味……这些嗅觉记忆流如同一帧帧无声的电影,在他脑海中闪过。
谢云亭心中猛然一震。
他瞬间醒悟,这“鉴定系统”远不止追踪那么简单。
它正在通过分析和重组目标的嗅迹残留,为他重建一场看不见的战争,让他能“看”到敌人所看,“闻”到敌人所闻。
远处,天际泛起鱼肚白。
第一缕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,如同一支金色的利箭,射在队伍中央那三口黑漆漆的楠木棺上。
冰冷的棺盖漆面,在晨光下泛起一层幽幽的光泽,仿佛凝结了一夜的泪痕。
谢云亭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压下心中的激荡。
棋局已经铺开,他放出的饵,也即将抵达它该去的地方。
现在,只等那颗最关键的棋子,如何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