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冥剑的蹄声踏碎东临域的晨雾时,萧绝已在官道上疾驰了七日。秦亦柔赠予的追踪符在行囊里微微发烫,三日前他循着符光斩杀了一窝藏匿山涧的魔化豺狼,此刻符纸余温未散,倒成了途中最实在的伴手。
“驾!”他轻夹马腹,前方忽然传来孩童的哭喊与野兽的嘶吼。拨开路旁垂落的藤萝,只见山道间,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用木剑抵挡瘸腿的魔化野猪,少年左臂已被獠牙划开血口,却仍咬着牙将更小的女孩护在身后。
萧绝腰间斩邪剑瞬间出鞘,金灵剑气如流虹掠过,野猪的头颅轰然落地。少年愣在原地,握着木剑的手还在颤抖,脸上沾着泥污与血渍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:“你、你是青云门的剑修?”
“我是萧绝。”他收剑入鞘,见女孩正用破布为少年包扎伤口,指尖泛起的微光竟有几分仁心术的影子,“你们为何在此处遇险?”
“我叫柳小石头!”少年挺直脊梁,哪怕疼得额头冒汗仍不肯弯腰,“爹娘被天魔杀了,我带妹妹去找能斩魔的侠客。这木剑是爹留的,他说总有一天会有剑修来救我们。”
萧绝的心猛地一揪,想起洛阳城门下追着马车欢呼的孩童。他解开苏清雪给的疗伤丹瓶,倒出一粒丹药碾碎敷在伤口上:“疼吗?”“不疼!”柳小石头咬着唇摇头,目光却死死盯着他腰间的斩邪剑,“大侠,能教我剑术吗?我也想斩魔护人。”
这话像极了当年的自己。萧绝望着少年掌心因握木剑磨出的厚茧,忽然从行囊里取出柳莹儿绣的剑偶:“这个给你妹妹。想学剑?先随我回青云门。”
柳小石头扑通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:“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一拜!”他连叩三首,动作虽笨拙却无比郑重,倒让萧绝想起自己当年拜师赵长风的模样。女孩抱着剑偶,怯生生地跟着喊“师父”,山风掠过林间,竟带了几分中州春日的暖意。
三日后,青云山的白玉牌坊已在云雾中若隐若现。守山弟子见萧绝归来,慌忙通报:“萧师兄!师父在议事堂等您多时了!”他牵着柳小石头的手踏上千级石阶,沿途弟子纷纷侧目——谁都知道这位下山抗魔的师兄带着赫赫战功归来,只是没想到他会领个衣衫破旧的孩童回来。
议事堂内檀香袅袅,赵长风身着墨色道袍,正摩挲着孟小凡托还的玉牌。见萧绝进来,他目光先落在斩邪剑上,再扫过柳小石头,最后定格在萧绝怀中的紫檀木盒上:“中州传来消息,你在镇魔城立了大功。”
“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萧绝将木盒放在案上,展开陈景修订的浩然气绢册,“师父,此次归来,弟子想为青云门求变。”
“求变?”赵长风指尖一顿,“青云门的金灵剑术传承三百年,何须改变?”
“剑术能斩魔,却护不了苍生。”萧绝将断魂谷传信、镇魔城死战的经过娓娓道来,指腹划过绢册上“儒侠道”三字,“陈景先生以文弱之躯护民而死,孟盟主立盟规守中州。东临域天魔余孽未清,各势力割据一方,百姓苦不堪言。我们不能再困于山门,当以侠道革新宗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