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午阳那句“跟着我算了”的话音刚落,一直低着头、脸上还带着伤的阿朵,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。
虽然她极力抿着嘴,但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和眉宇间瞬间散开的阴霾,还是没逃过石午阳的眼睛。
石午阳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。
他立刻转头,对着门外的陈大勇干脆利落地吩咐:“大勇!别愣着!跟阿朵去她房里,把东西收拾利索,咱们走人!”
“好嘞!司令!”
陈大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,闻言立刻应声,那嗓门震得房梁都嗡嗡响。
他几步跨到阿朵身边,瓮声瓮气地说:“妹子,走!哥帮你收拾,谁敢拦着,看我不剁了他爪子!”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刀柄,那凶神恶煞的样子,让阿朵都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。
两人刚掀开门帘走出前厅,差点又撞上一个人——正是上次那个报信的小丫鬟!
她手里端着个托盘,上面放着两碟新做的点心,估计是看前厅气氛不对,想送点吃的缓和一下,结果迎面撞见杀气腾腾的陈大勇和脸上带伤的阿朵,吓得魂飞魄散,手一哆嗦,托盘上的碟子“叮当”乱响。
“又是你这死丫头片子!”
陈大勇眼睛一瞪,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就扬了起来,作势要扇过去,
“上次就是你嚼舌根惹的祸!看老子不……”
“大勇哥!别!”阿朵急忙伸手,用力拉住了陈大勇的胳膊。
她心地终究是软的,虽然知道这丫鬟报信害了自己,但也不忍心看她挨打。
那丫鬟得了空,连托盘都顾不上扶稳,点心撒了一地,连滚带爬地就逃走了,眨眼没了影。
前厅里,又只剩下石午阳和何文瑞两个人。
空气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。
石午阳也不坐,就那么大马金刀地站在厅中央,目光沉沉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何文瑞。
何文瑞自知理亏,嘴唇翕动了好几次,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只剩下满满的羞愧。
石午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心里也是百味杂陈。
眼前这年轻人,毕竟是何腾蛟老督师唯一的血脉。
何腾蛟对石午阳是有恩的,此时他心头的火气已经被压下去不少,换上了一丝不忍和无奈。
他叹了口气,声音低沉了许多,带着点长辈的语重心长:“文瑞啊……”
他走近一步,看着何文瑞肩膀上那个自己刚才踹出来的清晰脚印,伸出手,不是打,而是用力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动作有点粗鲁,拍得何文瑞身子都晃了晃。
“叔知道,这事不怪你。真的,叔不怪你。”
石午阳拍完,还顺手帮何文瑞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,
“我也看出来了,我妹子阿朵她……心思不在你这儿了。强扭的瓜不甜。这事儿说到底,可能也怪我,当初想得简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