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在这安龙城,皇帝朱由榔说话都未必有白文选好使!他必须见到白文选本人!
王副千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再次抱拳,语气带着点无奈:“石司令见谅!都督……都督他实在是不便在此露面……都是自家人,怕让人笑话……不过都督有令,只要石司令肯放了叶将军,他担保,从今往后,在这安龙府地界上,绝无人敢动石司令一根汗毛!您的安全,都督一力承担!”
“放屁!”
旁边的陈大勇再也忍不住了,他浑身是血,左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闻言破口大骂,
“王千户!你他娘的跟咱们也是死人崖并肩砍过山匪的交情!睁眼说瞎话不脸红吗?!叶应祯这狗东西光天化日截杀共志抗虏的护国军,这他娘的不是天大的笑话?!这笑话还不够大?!还要我们放人?!”
王副千户被陈大勇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他显然也看不起叶应祯,但军令难违。
他硬着头皮解释:“陈兄弟息怒!叶将军……毕竟是奉了秦王钧命行事……此事……都督事先确实不知情!”
“不知情?”
石午阳冷笑一声,勒住叶应祯脖子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,让叶应祯发出一声微弱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,
“王千户,空口白牙,我石午阳信不过!白文选不来,这人……我放不了!”
王副千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,语气带上了威胁:“石司令!您这样……让末将很难做啊!”
“难做?难做就对了!”
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,如同破锣般在石午阳身后响起!
只见文安之那瘦小的身影,带着十几个手持钢刀、杀气腾腾的“家丁”,分开人群,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!
他直接站到石午阳身边,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,指着叶应祯就骂:“石小子!别听他们的!这叶麻子就是个祸害!放了他?放虎归山!今天他能带人堵你,明天就能带兵围了老夫的破窝!不能放!绝不能放!”
王副千户见是文安之,连忙躬身行礼:“督师大人!您老息怒!您看叶将军这模样……再不放,怕是真的要出人命了!”
文安之这才斜睨了一眼被石午阳勒得只剩半口气、大腿还在不停流血的叶应祯。
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同情,反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哼!死了就死了呗!又不是老夫弄死的!死个狗腿子,天塌不下来!”
他捻着胡须,小眼睛里闪着精光,慢悠悠地补充道,
“再说了,石小子弄死他,那是为民除害,替天行道!秦王要问罪?让他来找老夫!老夫倒要看看,他孙可望敢不敢为了这条烂命,背上个纵容属下袭杀抗清志士、逼死朝廷命官的骂名!”
石午阳闻言,心头猛地一震!
他侧头看向文安之,只见这干瘦老头背着手,昂着头,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挑衅!
他这是要把事情彻底闹大!
王副千户被文安之这番毫不掩饰的狠话惊得目瞪口呆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!
他看看奄奄一息的叶应祯,又看看杀气腾腾的文安之和石午阳,再看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和远处指指点点的百姓,只觉得头皮发麻,骑虎难下!
石午阳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匕首在叶应祯心口皮肤上轻轻滑动了一下,感受着那微弱而急促的心跳。
他看着文安之那副“有本事你就捅下去”的表情,再看看王副千户煞白的脸,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带着血腥气的、苦涩又决然的弧度。
“督师说得对,”
石午阳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
“这叶应祯……确实该死。”
他手中的匕首,故意微微抬起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