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午阳心中冷笑,脸上却故意露出同病相怜的苦笑,冲着那两人方向努了努嘴,压低声音道:“喂!两位老哥!这是咋回事?你们怎么也落这步田地了?”
左边那个脸型稍圆、眼神闪烁的汉子立刻堆起一脸无辜,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叫屈:“哎哟!可别提了!俺们兄弟俩就是走山路去安龙做点小买卖的苦命人!这……这平白无故的,就被这帮蛮……呃,被这帮好汉给绑了!天大的冤枉啊!”
石午阳差点笑出声。
行商?裹着蹄子的马走这种鸟不拉屎的山道?
他心中更加笃定,脸上却不动声色,反而顺着对方的话,用一种“大家都是同道中人”的口气,半是试探半是挑明:“老哥,别装了。咱们仨……”
他朝自己和陈大勇、曹旺那边歪了歪头,
“……是前头探路的,你们俩……八成也是吧?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儿,被抓住了,认栽就是,藏着掖着多没意思!”
那圆脸汉子脸色微变,正要继续狡辩。
离那两个鞑子更近的陈大勇早就听得火冒三丈!
他性子本就耿直刚烈,看着这两个剃了发的家伙还在装模作样,一股邪火直冲脑门!
“呸——!”
一口浓痰带着风声,精准地啐在了圆脸汉子旁边的地上,溅起的泥点甚至沾到了对方裤腿上!
陈大勇怒目圆睁,声音像炸雷一样吼了过去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装什么行商?!两只没卵子的清狗鞑子!自己摸摸脑门!那刚冒头的猪鬃毛遮得住吗?!当老子眼瞎?!”
这一声怒骂如同捅了马蜂窝!
右边那个一直没吭声、长着三角眼、面相凶狠的汉子,显然是个暴脾气,见被陈大勇指着鼻子骂“狗鞑子”,
瞬间就炸毛了!
他猛地挣扎起来,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,木柱都被他带得微微晃动!
同样一口浓痰狠狠回敬过来,破口大骂:“操你祖宗!老子就是大清镶蓝旗的巴图鲁!怎么着?!落在你们这帮南蛮子手里……”
他吼得声嘶力竭,脖子上血管都凸了起来,奈何那木柱埋得极深,侗家人绑绳子的手法又刁钻,任他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无功。
“住口!蠢货!”
圆脸汉子又惊又怒,对着同伴厉声喝斥,三角眼汉子这才悻悻地停止了挣扎,只是胸膛依旧剧烈起伏,死死瞪着陈大勇,眼神像要吃人。
侗家寨子里的人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。
只有几个半大孩子端着粗瓷饭碗远远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,嘻嘻哈哈。
几个侗家汉子过来,在空地周围插上了几支点燃的松明火把。
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,照亮了被绑缚者的脸,也在地上拉长了扭曲的影子。
噼啪燃烧的油脂声和溪水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,气氛更加诡异。
可寨主或长老?到这个时候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。
石午阳懒得再理会那两条被激怒的“狗”,目光转向另一边的曹旺。
这一看,差点把他气乐了。
好家伙!这曹蛮子!
脑袋歪在木柱上,嘴巴微张,竟然发出了轻微的、有节奏的鼾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