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去把彭朝柱的祖坟轰了。”
“党将军!万万不可!”
石午阳来不及进灵堂,赶紧跑过去阻拦。
……
保靖土司寨的灵堂里,长明灯的火苗被屋外漏进来的夜风吹得东倒西歪。
石午阳和李来享等众将领正在说北撤的事,
只有党守素远远倚在门框上,看来是对石午阳不让他放炮炸人家祖坟的事有点愤愤不平。
李来亨从小跟着大顺军,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,他也不支持党守素干那种事。
他看了一眼党守素,故意放大声音,对着石午阳说:
“没事,党大哥不会怪石叔你的,他就是心急了,心是好的,不会真要干那种事,干出来只会给咱忠贞营树敌,让人笑话……”
这时竹帘子哗啦一响,很少出面参与议事的高桂英被慧英扶着进来了。
满屋子将领哗啦啦跪了一片:“太后!”
石午阳单膝点地时,看见高桂英孝服下摆沾着泥点,鬓边白发比前些日在南宁府时更多了。
这位李自成媳妇的眼睛肿得像核桃,腰杆却挺得笔直。
“都起来。”
高桂英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,
“商议到哪了?”
李来享硬着头皮上前:“石叔说......即刻火化高国舅的遗体,拔营北上。”
“火化?”
高桂英猛地攥紧扶手,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
“我弟弟尸骨未寒,你们就要烧了他?”
灵堂里静得可怕。
纸钱灰打着旋儿落在石午阳肩头,他垂眼盯着青竹地板缝里的血迹——
那是昨日屠寨时溅上去的。
“太后,”
石午阳喉结滚动,
“咱的动向已经暴露......”
“那就让他们来!”
高桂英突然站起,孝衣袖子带翻了供桌上的酒盏,
“高一功是大顺朝的临朐伯!按礼制该停灵七日,做足水陆道场!”
李来享急得去扯她衣袖:“太后!清军探马已到......”
“啪!”
一记耳光抽得少年将军偏过头。
满堂将领噤若寒蝉,连飞舞的纸灰都凝在半空。
高桂英剧烈喘息着,浑浊的目光扫过堂中黑压压的人头。
供桌下钻出只瘦猫,叼了块冷肉又缩回阴影。
远处传来士兵修补寨墙的梆子声,一声声敲在人心上。
“......四天。“
她颓然坐回竹椅,
“最少再停灵四天。”
高桂英是李自成的遗孀,她的话满屋的大顺旧部将领无人敢反驳。
石午阳叩首领命时,听见寨外远处传来断续的笛声——
那是土家人悼亡人的调子,混在风里,像哭又像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