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嚎声。
石午阳掀开窗缝一看——几个褐衣兵丁正拖着具无头尸首游街,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痕。
领头的将领操着川音大喊:“奉秦王令,诛杀奸佞!”
石午阳额角青筋暴起,佩刀“铮”地出鞘半寸。
高一功却按住他的手,摇头苦笑:“这帮人有圣旨......皇上亲手盖的玉玺。”
“高大哥!这是……”石午阳转头看向高一功。
“无妨,这是张明志的后军,这几天就会出城,他们不敢动忠贞营的人……”
高一功眼神有些黯淡。
“高大哥......”
石午阳忽然咧嘴一笑,笑得比哭还难看,
“咱们这些年的血......到底为谁流的?”
……
最终石午阳决定跟随忠贞营一同北上回到夔东,在南宁他也不做驻留,连夜出城往柳州府赶。
按照计划,护国军重新回营至庆远府,在这里等待南宁的忠贞营过来合兵。
庆远府的夏夜闷热难耐,虫鸣声在草丛里此起彼伏。
石午阳站在城楼上,望着远处蜿蜒的官道——
忠贞营的火把如一条火龙,正缓缓向庆远靠近。
“总算到了。”
曹旺吐掉嘴里的草根,金牙在月光下闪了闪,
“高将军再不来,还得跑去南宁接他们。”
石午阳没说话,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。
这把刀跟着他从野人谷杀到广西,如今又要杀回去。
忠贞营入城时,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。
高一功骑在马上,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,但眼神却亮得吓人。
“石兄弟!”
他翻身下马,一把抱住石午阳,
“粮草辎重都带上了,连南宁武库的箭矢都搬空了!”
石午阳拍了拍他的后背,触手全是硬邦邦的铠甲:“家眷呢?”
“在后面,”
高一功压低声音,
“慧英带着女眷和孩子,走的是瑶寨那条小路。”
当夜,庆远府衙内灯火通明。
众将领围着沙盘,七嘴八舌地讨论北上的路线。
“走官道是找死,”
刘魁指着地图,
“孔有德的探马比苍蝇还多。”
“那就走苗疆!”
高一功一拳砸在桌上,
“苗人跟鞑子不对付,一路上能保险点!”
石午阳盯着地图上蜿蜒的曲线,忽然指向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:“大榕江。这里水势平缓,两岸都是生苗的地盘,咱们先过江再说。”
……
七月的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脱一层皮。
大榕江畔,护国军和忠贞营的士兵们正忙着扎木排。
“轻点!别把老子的火药弄湿了!”
老周骂骂咧咧地指挥着士兵们搬运物资,
“这鬼天气,江水没把人淹死,先让太阳晒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