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什么,将军,我去前头看看哨位!”
说完提着灯一溜烟跑了,几个亲兵也默契地散开,眨眼间就只剩石午阳一人站在雪夜里。
慧英的睫毛上沾着雪粒,在灯光映照下像细碎的星辰。
她没说话,只是从怀里掏出个青瓷小瓶递过来。
“刀枪膏?”
石午阳接过瓶子,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掌心,心头一热,
“你特意等我?”
慧英别过脸去,望着远处城头的灯笼:\"军报说你后背挨了一下。\"
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轻,
“这药掺了冰片,比医官的见效快。”
石午阳攥着药瓶,瓷釉上的青花纹硌得掌心生疼。
他忽然伸手想握住慧英柔软的手——
老实讲,石午阳曾无数次的想念过慧英。
慧英却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:“不早了,早点歇息,明日战事要紧!”
她转身就走,牛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。
“慧英姐!”
石午阳忍不住喊出声,
“你......”
绰约的身影顿了顿,但终究没回头。
夜风卷着雪花掠过两人之间的空地,像隔了条无形的河。
石午阳站在原地,直到慧英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。
他拔开药瓶塞子闻了闻——清凉的草药味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,有慧英惯用的头油味道。
“司令?”
王栓子鬼头鬼脑地从废墟后探出脑袋,
“司令,你是不是得罪慧英……”
这帮亲兵都知道石午阳与慧英的关系。
石午阳把药瓶塞进贴身的暗袋,不待王栓子说完,抬脚踹向王栓子屁股:“就你事多!”
回营路上雪越下越大。
路过伤兵营时,石午阳听见里头有人在哼小调,跑腔走板的调子混着米酒的辛辣味飘出来:
“......八月里桂花香,妹妹等哥在崖畔上......”
石午阳摸了摸胸前的药瓶,忽然觉得后背的伤没那么疼了。
……
连日的攻城让北门外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,
护国军在北门城下挖了不少壕沟,才一天时间,加上雨水,壕沟里面就积着半尺深的血水,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色。
石午阳蹲在壕沟拐角处,嚼着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,眯眼望着城头——
那里的守军明显少了,连炮声都稀落起来。
“司令,火药不够了。”黑子猫着腰凑过来,左臂的箭伤还渗着血,
“要不要派人去忠贞营借点?”
石午阳正要答话,南边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,惊飞了城墙上的乌鸦。
王栓子一骨碌爬起来,差点撞到壕沟土壁:“城破了?”
“报——”
一个满脸烟灰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壕沟,兴奋得嗓音都劈了:“徐勇死了!李来享将军一箭射中了那狗日的!”
p.S:史料实为李过射中了城头督战的长沙总兵徐勇的大腿。
石午阳手里的干粮掉进泥水里。
他一把揪住传令兵的领子:“看真切了?”
“千真万确!”
传令兵手舞足蹈地比划,
“那老狗穿着亮银甲在城头督战,李将军在三百步外一箭射中了他!”
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,“老狗是左良玉的旧部,化成灰咱们都认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