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砰砰——
火枪齐射的白烟腾起,城头一个炮手仰面栽倒。
但立刻有人补位,炮口红光一闪,炮弹呼啸着砸在攻城车前方,溅起的冻土块噼里啪啦打在牛皮上。
“别停!压上去!”
石午阳挥刀砍飞一支流箭。
最前头的攻城车终于抵住城门,包铁的木锥开始撞击。
城上突然倒下滚油,淋在牛皮上滋滋作响,冒出呛人的青烟。
有个火枪手惨叫起来——
他躲慢了半步,热油溅在脸上,瞬间烫出一串水泡。
\"云梯!快!\"
三架云梯同时架上城墙。
刀牌手咬住刀背,攀起梯子往上爬,石午阳也毫不犹豫跟了上去。
爬到一半时,头顶突然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——
城头守军正在用斧头砍梯子!
他猛地往侧面一荡,堪堪避开砸下来的碎木,手掌被粗粝的竹片刮得血肉模糊。
“司令小心!”
王栓子的吼声从底下传来。
石午阳抬头,正看见个清军探出身子,手里举着个冒烟的火雷。
他本能地往墙上一贴,火雷擦着他后背砸下去,在城根炸出个土坑。
……
夕阳西沉时,护国军已经三次摸到城垛边,却又被守军的狼牙拍砸下来。
城上城下到处是黏稠的血浆,踩上去像踩了层烂泥。
刘志行左臂中了一箭,简单包扎后还在坚持负责记录伤亡。
“死了六十三个,重伤一百二十。”
他声音发颤,
“南门那边忠贞营也撤了。”
暮色中,城门楼子上挂起一串灯笼,隐约可见守军正在搬运尸体。
有个穿文官补服的人站在城头指指点点,八成就是那个偏沅巡抚线缙。
“让弟兄们先退下来吧。”
石午阳吐掉嘴里的血沫,
“明天......”
他话没说完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弯下腰去。
王栓子赶紧扶住他,摸到他后背一片湿热——
方才火雷的碎片到底划开了铠甲。
……
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营地,石午阳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往南门走。
城头上灯笼挂得像正月十五的灯市,照得护城河水面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每隔半刻钟,就有一支火箭从城头呼啸而下,扎在干枯的茅草丛里,腾起一团团小火苗。
“狗日的,生怕咱们睡踏实了。”
王栓子骂骂咧咧地踢开一支还在燃烧的箭杆。
他左手缠着绷带,右手提着盏气死风灯,灯光在风里忽明忽暗。
石午阳没有吭声。
他抬头望着城墙——
白天被炮火熏黑的墙砖在灯笼映照下像一张张鬼脸,垛口后时不时闪过巡逻兵的身影。
守军不敢出城,但这通宵达旦的戒备,反倒暴露了他们的心虚。
南门外,忠贞营的营地比护国军那边热闹得多。
篝火堆旁围满了士兵,有人用长矛串着面饼在火上烤,油滴进火里滋啦作响。
石午阳经过时,听见几个伤兵在打赌明天谁能先登城,赌注是半壶米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