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愤怒、不甘都被这冰冷的现实逼退。
他走到那张布满汗渍、简陋的湖南地图前,目光不再停留在常德、长沙,而是锐利地向南移动!
北上东进反攻长沙,石午阳认为胜算不大,长沙不同于常德,满清三顺王之首孔有德亲自布防,而且常德失陷后,整个湖南境内的满清军都收缩至长沙至衡州(今衡阳)一线,加上此时堵胤锡手上的最强精锐忠贞营北上,就算马进忠部、牛万财部以及原长沙守将王世才部合力,再加上个护国军,也有点难!
不是说这满清恭顺王孔有德有多么厉害,而是这几镇部队中,马进忠和王世才原来都是跟何腾蛟的,而这个牛万财和石午阳有着化不开的仇。
石午阳可不想攻城时还得防着牛万财,看来长沙是不能打了,护国军担任主攻攻下的常德城也算是给了堵军门一个面子。
现在护国军只有两条路,一是北返野人谷,但归途遥远,粮草不足,且在当地如果不纵兵抢掠的话,根本就筹不到,况且北返之路如果没有堵胤锡的首肯,不说牛万财部会借机发难,就是控制着整个湘西地区的永顺土司也不可能放路让护国军过。
第二条路就只有南下。
想到这些,石午阳沉声打破了草棚内的沉寂:“忠贞营北调岳州,马进忠、牛万财盘踞常德,堵军门所谓合攻长沙,已成空谈!”
石午阳声音低沉而清晰,如同冰下的暗流,
“更何况,据报,孔有德因常德失陷,已暂停攻势,湖南境内的满清军都收缩至长沙、衡州一线!一是避暑,二是加固长沙防御!如今的长沙府,必是龙潭虎穴,守备森严!没有忠贞营,单凭马进忠、牛万财那些各怀鬼胎、保存实力的杂牌,还有我们这支粮草断绝的孤军去攻打?无异于以卵击石,自取灭亡!”
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长沙以南的区域:“我们不能再等了!粮草十日耗尽!马进忠承诺的粮草,看来就是个屁!根本指望不上!坐等,就是饿死!”
石午阳的手指猛地向南滑动,越过衡山山脉的轮廓,停在一个醒目的地名上——宝庆府(今邵阳)!
“看这里!”
石午阳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,“宝庆府!原为明将张先壁镇守,后被耿仲明麾下副将孙龙从衡州分兵攻占!如今孙龙父子死于常德,耿仲明主力尽在衡州,宝庆府守备空虚!前日探报显示,城内只有些临时招募的乡勇团练,不足为虑!”
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神情凝重的众将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:“南下!取宝庆!”
“此地扼守湘中,控扼资水,土地肥沃!拿下它,一则可解我军粮草燃眉之急!获取休整之地!二则,可切断长沙与衡州清军的陆路联系!威胁耿仲明侧翼!三则,一旦站稳脚跟,进可图衡州、永州,退可依湘黔边境大山!此乃避实击虚,绝处逢生之策!”
“司令英明!”孙德胜第一个反应过来,眼中露出赞许,“宝庆府空虚,确是天赐良机!拿下此地,我护国军便可在湖南腹地真正扎下根来!”
崔勇、曹旺、刘魁等人也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害。
与其在常德城外忍饥挨饿、受尽白眼、等着去填长沙那个无底洞,不如主动出击,夺取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!
求生的本能和破局的渴望瞬间压倒了之前的愤怒!
“干他娘的!南下!打宝庆!”崔勇狠狠一砸大腿,眼中重新燃起战意!
“对!抢粮!抢地盘!总比在这里饿死强!”刘魁也摩拳擦掌。
石午阳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将领们,沉声道:“好!传令全军!立刻埋锅造饭,饱餐一顿!今夜子时,趁夜拔营!目标——宝庆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