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午阳几人像回家似的顺利进城，心中俱是冷笑。
这房县守军的懈怠程度，远超想象！简直如同纸糊！
而房县城内景象更是萧条。
街道狭窄泥泞，积雪被踩成黑乎乎的泥浆。
两侧的店铺大多门庭冷落，只有寥寥几家杂货铺和铁匠铺开着门，伙计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。
行人稀少，多是些面黄肌瘦、裹着破袄的百姓，匆匆而过，眼神麻木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，与野人谷那种在困苦中挣扎求生的蓬勃气象截然不同。
满清朝廷在此地的统治，显然只有盘剥，毫无建树。
石午阳几人装作闲逛，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防布局：
城门处的守卫人数及换防时间、城墙垛口的破损情况、通往县衙的道路、可能的屯粮地点……一切都印证着之前的探报，守备极其松懈，士气极其低落。
就在他们沿着一条还算热闹些的十字街口缓步前行时，石午阳的目光被街角一个摊位吸引了。
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算命摊：一张破旧的矮桌，铺着一块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蓝布。
桌后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。
中年男人身形清瘦，穿着半旧的青灰色道袍，那道袍倒更像是儒衫改的，浆洗得还算干净。
面容清癯，三缕已是花白的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，不大，却异常明亮深邃，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他身后靠墙立着一根竹竿，挑着一面小小的布幡，上面用墨笔写着四个还算工整的字：“铁口直断”。
此刻没什么生意，男人正拢着袖子，闭目养神，神情淡然，与这萧条颓败的街景格格不入。
石午阳心中一动。
招娣和赵书生的婚事还未定日子，慧英姐说过要选个良辰吉日。
眼前这算命先生，虽然摊子破旧，但那份气度倒显得有几分不俗。
不如找此人算一算…
他示意曹旺几人稍等，自己径直走到算命摊前，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。
“先生，算一卦。”石午阳声音平和。
算命先生缓缓睁开眼。
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在石午阳脸上扫过，并未立刻言语，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，迅速而细致地掠过石午阳粗布棉袄下隐隐隆起的肩背线条，这是常年习武的痕迹；
行走间沉稳有力的步伐印记，泥泞的雪地上清晰可见、虎口处厚厚的老茧、腰间看似随意实则便于抽刀的褡裢摆放位置……
最后，他的目光在石午阳那双虽然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威严、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。
一丝了然的笑意，如同水波般在算命先生清癯的嘴角漾开，却又迅速收敛。
算命先生捋了捋长须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石午阳耳中，用的是夹杂着一点本地口音的官话：“这位…军爷。老朽卦金不菲，怕您破费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军爷”二字。
石午阳心中猛地一凛！眼中锐光一闪！右手下意识地抚向褡裢边缘！
曹旺和两名护卫也瞬间绷紧了神经，手悄然按住了暗藏的短刃！
这算命先生竟能一眼看出他们是行伍出身？！